四月初六,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洪三小姐在枫泾溪畔举办“曲水流觞宴”,遍邀业都高门贵族年轻人一聚。
文鸯跟在文芝婉与文昭恪身后,穿过挂着层层紫藤花枝的曲径通幽处,怪石转角处,豁然开朗。
春日桃溪流水潺潺,浅浅的溪水边是一株株盛开的桃树。微风拂过,桃花颤颤悠悠地飘入溪水中,和水面上的杯盏一同顺着水流飘动,时不时停留在浅岸上。
一只细腻如白玉的手从水流中捻起一只玉杯,浅红色的酒液在杯中荡出浅浅的涟漪。
洪祯将手中的玉杯递文芝婉,笑着打趣她。
“婉儿你一如既往地来得晚,赶紧赶紧,都在等你呢!”
曲水流觞宴以流水为桌,宾客皆坐于溪岸两侧,此时见了最后踩点而来的宾客,皆举杯遥遥相敬。
“婉儿快坐,恪姐姐也来!”
洪祯热情地为文芝婉和文昭恪安排好座席,这才恍然大悟般注意到一旁的文鸯。
“鸯儿见过祯姐姐,您果然如传闻般体贴,连这么大的宴会都能办的井井有条。”
文鸯向她见礼,大庭广众之下,洪祯是不可能愿意败坏自己的名声,她连忙将带着文鸯入座。
“鸯儿妹妹真是客气!其他位置都有人了,只能勉强妹妹坐这里。”
洪祯将文鸯安排在溪水位的末席,完全没有对她两位姐姐那般安排在中上端的好位置。
文鸯毫不介意地坐下,正好她也不爱饮酒,此次来不过当个陪衬罢了,坐哪里都无甚差别。
而这个位置的对面却是一个脑满肠肥的男宾,此时他正酌饮着酒,用色眯眯的眼睛盯着她。
文鸯向来不喜这种下流坯,转而同一旁的蓝衣少女交谈。
“你好,我是文国公府的四女儿,我叫文鸯。”
蓝衣少女从她们三人刚到宴席上就注意到文鸯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便假装没有关注她。
而文鸯突然开口,将她惊得犹如兔子般猛地转身,正正好撞进文鸯含笑的眼眸中。
“你你你好,我是鸿胪寺编撰徐家行六徐千儿,你叫我千儿就行。”
徐千儿的脸颊发红,她虽然依附于洪祯的小团体,但她自从听说了文鸯之后就对她非常感兴趣。
她很想知道,文鸯是如何从不出挑的挂名小姐,如何摇身一变在及笄礼上出尽风头的。徐千儿喜欢耀眼夺目之人!
而她算是明白了为何文鸯能出尽风头了。
今日诸位小姐公子皆穿金戴玉,衣裳绸缎色彩秾丽,而只有文鸯一身清雅,藕荷色衬得她更显温柔。
徐千儿可算是知道诗词说的没错——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眼下不仅见到了她仰慕的人,还与她坐的如此之近!
徐千儿紧张得舌头都捋不直了!
文鸯不明白她为什么见到自己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千儿是我在宴会上认识的第一个新朋友,我举杯敬友人。”
文鸯捻起一杯面前水流中漂来的桃花红色的酒,对着徐千儿敬了过去。
徐千儿激动不已,没想到文鸯这么亲切。
“我也敬你!”
两人相敬,却不知触了对面匡之山的什么霉头,他重重地冷哼一声,引得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文四妹妹,我也在这,你怎么不敬我一杯?”
匡之山调笑着看她,文鸯却目不斜视地看着溪水,恍若未闻。
匡之山被无视了个彻底,他磨磨牙,正想起身发怒,却被一旁的洪城拉住。
“匡兄别恼,女儿家不都是如此,这女娘不过是害羞罢了。你先喝点暖情酒,一会儿宴席过半啊,你可有的是认识她的机会!”
洪城将一盅加了五石散的酒倒了一些给匡之山,后者立刻消了气,贼眼睛上下打量着文鸯,一口将那加了药的酒闷掉。
洪城见这蠢货喝的如此快,心里也放松了。
正好一会儿再把最后一点慢性毒下给他,到时候直接推到文鸯身上,必然让她身败名裂!
呵呵,婉儿要是知道了他对她这么好,一定会上赶着来喜欢他,甩掉那个死装男柴玉!
此时的柴玉正坐在文芝婉对面,与她隔着溪流举杯。
“感谢各位宾客的到来!哎呀,我这个做东的也没什么才能,只能让诸位对诗来一表雅兴!”
洪祯站在宴席中间,举起酒杯为四周宾客遥遥相敬。
“那就由我开头,‘初六桃花相映红,曲水流觞宴嘉宾’。”
对诗是贵族宴会中非常流行的活动,可以借诗咏情,抒发感慨。
随后便是洪祯的好友冯府二小姐冯婷,接着是文昭恪,再下来就到了文芝婉。
她举起一杯浅绿色的春风醉酒,脸色酡红地看向对面的柴玉,用娇滴滴的嗓音念诗。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
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文芝婉念完诗,便羞着脸自罚一杯。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文芝婉与柴玉身上。
洪祯呵呵笑着,“婉儿就会偷懒,赠了一首好词送了柴玉,也不赠一首给你的好姐妹我。”
文芝婉用帕子掩着脸,娇嗔她一句。
“下次给祯儿你。”
柴玉被文芝婉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猝不及防,他轻咳一声掩饰表情,眼神却下意识瞄了文鸯的方向一眼。
他笑着起身,举起酒杯敬文芝婉。
“婉儿,你我之间不必多言,愿岁岁如同梁上燕,日日相见。”
说完,他也干了一杯。
然而宴席中总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洪城冷哼一声,闷闷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几位贵女也纷纷对了诗,最后,女嘉宾里就只剩下文鸯。
本来洪祯邀请文鸯就不怀好意,眼下见她没有出口成章,立刻笑着为她施加压力。
“哎呀,鸯儿妹妹不会是不知道该如何对诗吧?那你简单来一句便好了,作为咱们女宾们的压轴。”
压轴?怕是出丑吧!
文昭恪未摘蒙面,嘴角高高勾起,期待着文鸯能出多大的丑。
会不会直接来一句她不会?那可真是会笑掉大牙。
文鸯抬手托起空中飞舞的一片柳叶,浅笑着开口。
“那就以这片柳叶为引,鸯儿献丑了。”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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