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看向他的外甥,“到现在,你母亲都以为她能安稳呆在我身边,是因为她的求饶。但是如果稍微聪明一点的话,她就会知道,我要用她,留住一些我要使用他们为兵刃的人的心。你不是知道吗,你的母亲也与我一样,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虽然身份高贵,自己作贱成了下贱人,但是,那张漂亮的容颜,却一点也没有被磨损,她嫁给你的父亲,真的是可惜了。你的父亲一无所有,只能像个乞丐一样,跪在我们的家族面前,乞求权力。有的人毫无用处。但是不得不说一句,无论是今天你还是过去的,你都很像他。”
少年隐在袖中的时候,死死的握成拳。要是在前几天,他听到这些话,即使想要隐忍不发脸上的表情,也会带出他的痛恨。但是,他姨母那个阴森恐怖,吞噬人性命的地牢,彻底的改变了他。让他知道浴火重生的感觉。逞一时之快,没有分毫的意义。要送一个痛恨之人下地狱,也不必提前告知!最好的办法是温水煮青蛙。他听过那故事。觉得很有趣儿,也很想亲自尝试一下。
他还是没有抬起头,但是知道她姨母的目光,一定在审视着他。而且也在充满惬意的等着他跪地求饶,或者是被她的恶毒语言刺激的恼羞成怒。
他小的时候以为,只要对她的姨母百依百顺,奉以忠诚,就会讨得他姨母的欢心。那现在看来,这样的努力,他已经做得太多,无一例外的失败。
现在大阏氏对他的挖苦更胜从前。不对,不仅仅是挖苦,现下他的姨母很想尝尝他身上鲜血的味道,一如他也想尝尝她的。如果自己不做出改变,那么他姨母会用宝剑舔过他的脖子。然后将目光只望在那柄宝剑之上,赞叹它的犀利。而他的尸身,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一堆碍事的血肉罢了。甚至还会因为浓艳的鲜血玷污了那柄宝剑,而遭到咒骂。
所以……他慢慢抬起她的目光,坚定而有力,“姨母可以继续讨厌我,或者比从前更加讨厌我。但是姨母无法不使自己明白,族长她亲手在你面前勒死了你心爱的男人,不光是姨母拥有痛恨的回忆,同样的,族长的心里也一直在在意这件事。她让我来到你的身边,只是想找一双窥测姨母的眼睛。不过是如此小小的心愿,姨母却一直对此推三阻四。夜风会将姨母这些阻止,吹成许多的变幻莫测的画面,在族长的脑海中起伏不定,一会儿它们汇成美梦,一会儿它们又汇成噩梦。但是只要隔着它们,姨母你就能够猜得到,族长身上的力量会因为要自保而没办法完全的使用出来。她反而会更多的惦记着过去的那些旧事对姨母的宏愿三心二意敷衍了事。”
看来,这小子真的是从最初的绵羊变成一匹狼了,也是自己失察,怎么不想想在自己的家族之中,各个都是狼,怎么会生出羊?大阏氏的目光变得更加晦暗深沉,“说的真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这么恣意过。我看到了我可爱外甥由羊到狼的蜕变。不过在狮子面前蜕变,可不是像我可爱外甥想的,那么安全无害。你以为,你的身份会因为,去到过族长身边就会有什么改变吗?不过是从一个傀儡的位置挪到另一个傀儡的位置而已。你要是那么想加入这个游戏,我当然会欢迎,我的外甥,我举双手赞成,你进入这个游戏漩涡,然后在里面万劫不复,痛不欲生。没尝试的人,从外表,看它因为飞快流转而带出的旋涡纹异样美丽的时候,都会对它们赞赏无限,想要深入其中倾情投入。可是,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连自己都后悔,都没有时间察觉就已经丢失性命。”
“我依然是姨母您眼中的杂碎,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姨母您依然要听族长的话,让我在你身边,将臭味蔓延到你的身上去。否则的话,你的姨母,我们的族长,就会转身离开。姨母您不会还在寄希望于武库那些人对可汗的威胁吧?可汗早已经受够了那些,他现在,就已经下命令,让他的堂兄去威胁那些武库,手握利剑的可汗,从来不允许有人将他们的口水喷溅在他的利剑之上。他们将会爆发激烈的冲突,然后无故被全部更新,我们的打算也随之化为梦幻泡影。黄金之地的权属马上就要旁落”少年眼中闪动出狡黠的光束。
大阏氏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她站起身,想要亲自动手,撕烂那张不断上下跃动的嘴巴,但是与此同时,马上想到什么,少年刚刚的说法,他知道的这些全部的东西都来自于她的姨母,她母族的族长,少年说的没有错,他那双的眼睛,确实是代替她的姨母钱来窥测她的所有,她就只能按照她姨母的意思留下这个少年,一切的事实正是如此。
盯了少年良久,她才能平复下自己的怒火,“那么,针对于可汗的所作所为,能够解决的办法,族长大人也同时想到了吧!”她的心中,万念竞逐,她的姨母可真是繁忙啊,在想帮助她的同时,也在算计她,估计在想要推到可汗的同时,也为可汗想了一套爬得更高的办法吧。如果自己不能让她满意,那么她转身,就会成为可汗的心腹。而且随身携带的见面礼一定会价值不菲。
唯有那样,她才能够左右逢源,即使不是在这里,也可以退回到可汗的身边,用天衣无缝的计策,求得他的回顾。就像现在,明知道少年已经成为她痛恨的人,还要送回她的身边,摆放醒目。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能小瞧有功,有力量,又有头脑的族长。只是站在这里,似乎就能听到她澎湃的野心。
“如果姨母您同意留我在身边,我马上就去办。计划的很周详。黄金之地也一定会重新回到我们族人手里。”
大阏氏的脸上好半天都没有表情,再次笑出的声音,忽而变得和缓,她已经不得不答应他们,“好吧,那就带给我那个结果,就跟你刚刚说的一样。让我们来看看,族长对你的倚重到底是恰如其分,还是言过其实。”
少年含笑垂头,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懂得许多喜爱并非来自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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