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派出所的民警和张凯的父母不分先后地赶到一中时，杨昆正拎着几支警棍在便道上来回溜达，张凯和他的小伙伴们则一字排开，可怜兮兮地蹲在马路牙子上。
带头的民警正是前天接待过杨昆的那人，他知道杨昆和吴指导员关系不错，便没理会张凯父母的哀求和抗议，将肇事双方一起带回了所里，并给在外面办事的吴清江打了个传呼。
吴指导员很快赶了回来。
张凯的父母都是易阳县工商支行的中层干部，在社会上的人面挺开阔，和吴清江也有过数面之缘，见到他开着警车进门，知道这位是正主，第一时间过来套近乎，递烟。
吴清江说：“张科长，你们先在接待室坐会，我了解一下情况。”
他走进2号审讯室，关上门，问杨昆：“怎么回事？”
杨昆把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并强调道：“是他们惹事在先，我也是没办法，不还手，就得吃大亏。”
吴清江看看他右肩背上的瘀青，点了点头，事情经过简单直接，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倒不用他刻意偏袒，便问：“有什么想法？”
杨昆挨了揍，也揍了人，心里那股邪火发泄得差不多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说：“没什么想法，吴指导看着处理吧。”
吴清江点点头，又说：“这几天，没事最好别再去老肥那晃了。”
杨昆看着他的眼睛，嗯了一声。
吴清江找到张凯的父母，对他们说：“搞清楚了，张凯和你们行里那几个临时工到一中勒索学生，他们先动的手，对方是正当防卫，而且也受了伤，现在人家要求验伤，要求严惩，不然的话，就要告到县局。”
知子莫若母，张妈清楚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听吴清江这么一说，顿时慌了，问他这事该怎么处理。
吴清江说：“按规定，拘留一个星期，每人罚款500。”
张爸知道他这是在漫天要价，也知道再严格的规定都是由人来执行的，便把吴清江拉到一边，悄悄说：“罚款咱们认，至于拘留，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
吴清江想了想，说：“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不算，靳所长那边，也得打声招呼。”
张爸肚子里暗暗骂街，嘴上却说：“应该的，应该的。”
领着他们缴纳了罚款，吴清江又对张爸强调道：“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别有什么报复的想法，这种事可轻可重，说轻了是治安案件，往重了靠就是刑事案子。”
形势比人强，张爸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并当着吴清江的面，狠狠地扇了宝贝儿子一记耳光。
等一行人出门上了车，吴清江找到接警的下属，嘱咐他：“这件事就别立案了。”
民警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吴清江拉开审讯室的门，问杨昆：“去哪，我送你。”
杨昆说：“影响不大好吧？”
吴清江笑了，“得，自己走吧。”
看了看天色，离下午放学虽然还有段时间，不过想到周日全天都是自习课，杨昆便溜达着回了学校。
走进校门时，两个政教处的干事愣没敢拦他。
推开教室的门，本来喧嚣沸腾的教室里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杨昆站在门口，摸着自己的下巴，有点心虚地笑着说：“虽然哥们长得有点小帅，各位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教室里顿时嘘声四起。
杨昆洋洋自得地向大家挥手致意，走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魏令军跟前，问他：“老魏，打电话花了多少钱？”
魏令军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打架没帮上手，打个电话还好意思找你报销？”
杨昆笑了，“那行，一会放学我请客，兰州料理，去者有份。”
牲口们哄然叫好。
班长郑俊鹏凑过来，问杨昆：“那帮人为什么找你茬？”
杨昆不想提起叶子的事，只说：“想讹顿酒喝，我没答应，就动了手。”
郑俊鹏说：“以后再有这事，虽光一个人扛着，这么多哥们呢。”
杨昆笑了笑，说了声“行”。
回到座位上时，刘小亮不无遗憾地说：“上次听说你一个打三个，以为多少有点夸张，今儿个可倒好，一个打四个。”
杨昆不以为意地笑笑，说：“有个家伙吓跑了，还是一个打三个。”
刘小亮说：“那也够牛比的，可惜哥们没那眼福，下次再准备收拾哪个瘪三时，记得提前说一声哈，哥们去给你摇旗助阵，也见识见识那种大场面。”
杨昆把手指头捏得嘎巴直响，说：“你再不闭嘴，马上就能亲身经历到了。”
刘小亮立刻闭上了嘴。
一直没出声的孙研突然对杨昆说：“刚才叶子来找过你。”
杨昆问：“说没说啥事？”
不失妩媚地白了他一眼，孙研说：“还能有啥事，关心你呗。”
杨昆心里有点小甜蜜，说：“麻烦你回宿舍时转告她一声，下晚自习，老地方见。”
孙研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晚上9点整，杨昆走到操场时，叶小换已经在西看台上等着了。
看到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女孩往旁边让了让，问他：“今天跟人打架了？”
看到她脸上并没有不愉快的表情，杨昆反问：“你听说了？”
叶小换说：“听我们班一个女生说的，后来去找你，没找到。”
杨昆说：“去派出所走了个过场。”
女孩问他：“是昨天那个张凯？”
杨昆点点头。
女孩又问：“是不是因为我？”
杨昆故意逗她：“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感到有点内疚？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感到有点失落？”
叶小换气得抬脚要踩他。
杨昆举手投降，“女侠，看在小人已经身负重伤的份上，手下……不，脚下留情！”
女孩脸皮薄，明明对他为了自己跟人打架的事感到高兴，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伤哪了，给我看看。”
杨昆转过身，掀起衣服，把肩背上的伤亮给她看。
借着路灯的光线，看到一尺多长的瘀痕像条蜈蚣一样爬在他右肩胛骨上，叶小换有些心疼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伤处四周，问他：“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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