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像是要融尽眼前繁盛的树叶般,努力的自叶隙间溜进密林里。
斑驳的光影里,安室透被血污染红的衬衫衣角随风飘摇着,凌乱的浅金色发下冰霜般的紫瞳附着着妖魔般的阴暗。
杀手稳住身形,双眼盯着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安室透,怔愣一瞬,张开双臂难以抑制的放声大笑道:“不错哟,你这眼神真是太完美了,瞧的我决定把你那两颗眼珠子扣下来当做珍贵的艺术品来收藏了。”
诡异的沉默,安室透的表情就像是戴上了一副石膏面具一样,冰冷的毫无变化,他将匕首刀尖倾斜向下横握在手,随后将刀慢慢举到右肩之上的位置,明晃晃的刀刃在流动的光影里散发着阴冷嗜血的寒光。
枝头的树叶哗哗哗的迎着风的方向扑去,互相摩擦着,撕扯着,发出沉沉的悲鸣。
杀手扭了扭手腕,为了更好的发挥出力量,他将全身放松,以让肌肉全面进入随意运转的最佳状态,他俯下身子,紧了紧手中的刀,狰狞的脸上浮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不知是源于对自己本身战斗技术的自信,还是因为了遇见了值得他认真起来的对手。
“喂,可别再让我失望了,Darling!”杀手咧开嘴愉悦的叫嚣着后腿用力一蹬,如全面爆发的野兽般向安室透迅猛扑去,手中的刀刃划破气流,他双臂挥出的速度快的几乎用肉眼难以捕捉:“喂喂,怎么了?”
刀刃碰撞激出的火花,在二人间散开,安室透被他的猛烈攻击逼迫的步步后退。
“又是这种冷冰冰的漠然表情!”杀手眼里闪过一道锐芒,显然是被安室透展露出的漠然所激怒,他极快的变幻着手中的攻势,突然手中的双刀紧紧夹住安室透手中的刀,猛地将自己的额头往安室透的正面砸去,若不是安室透反应速度够快,及时以曲起左臂护住脸,这一下估计能将他的鼻骨击碎。
这一击失败,但丝毫并未影响杀手的攻势,他的攻击就如同汹涌的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无止无休,只是在转眼之间,安室透的手臂、肘部、肩头、腿上已被划出多条血痕。
“喂喂,你的反应变迟钝了,Darling!”杀手手中的刀大力劈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安室透的身体快速左偏,举起手中的刀用力向右一拨,继而借力往左边滚过去,撤出他的攻击范围。
正如对方所说的那样,在侧腹的伤痛与不断运动的双重折磨下,自己的体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耗着,逐渐变得力不从心。
可恶!安室透擦去唇角的血渍,勉强的站起来。
“如果你在玩,我可没时间继续奉陪了。”杀手开始奔跑起来,眨眼间已冲到安室透身前,腿部肌筋一牵,整个右腿就像柔韧无比藤鞭一样向安室透踢来。
与此同时,安室透并未躲避,而是两只手猛烈甩出,身体前倾,就在对方的腿还没踢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安室透的腹肌已做出自然的反应跳动,紧接着那一击如预料中的一样重重打在腹肌上,对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愣了一下,是自暴自弃了么,连躲避都不去躲……
“真是可怜,那么就此结束吧!”杀手眼中闪着寒光将手中的刀劈了下来,蓦地,安室透抬起脸庞,那冰冷的脸庞上,竟然在……笑!?
血水溅起,两把刀子深深刺进了安室透的背部,可是却不是在要害,看来在生死关头,安室透轻巧的避过了致命伤。就在安室透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的关头,他成功制造出了一丝反击的机会,豪不犹豫,手中的短刀以极快的速度及高超的技巧深深刺进对方的脖颈。
杀手眼睛突跳,全身的皮肤跳了跳,就好像一脚踩空的那种荡悠悠的感觉一样,安室透反击的速度极快,虽然他的眼睛没有捕捉到,但长期在炼狱中锻炼出来的那种敏锐力却清晰的感觉到了,但真正觉察时已为时已晚。
砰,身体重重往前倒去,腐烂的枯叶发出支离破碎的惨叫声。
啊咧?杀手阴暗的脑海里突然迅速闪过许许多多支离破碎的画面,狰狞的面孔、血腥的断肢残骸、哭泣的身影……以及那早已遗忘的有着风车的村庄。
这就是死的感觉吗?
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杀手瞪着眼睛望着蹒跚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那张冰冷的脸,那种漠然的姿态,已经丝毫感受不到人的气息,倒像是那种非生物战斗机器一样阴冷的感觉:“修罗么……还真是贴切的描述啊!”
“真是狼狈!”安室透面无表情的冷冷道。
“托你的福,脑袋里尽是些早已丢弃的不快画面。”杀手翻了个身,仰面躺着,低淬一口:“真是的……”
安室透蹲下身子,握住刺在杀手脖子上的刀,浓厚的杀意正自那双冰魄一样的瞳孔里不断溢出,冻彻骨头:“这趟日本之旅如何?”
杀手转眼盯着安室透,承受着非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但他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咧开嘴唇,那里不停地有血沫涌出,他断断续续的笑道:“啊……还真是…意外……的难……忘啊……Da…rling!”
“是么!”安室透手下一动,毫不手软的切断杀手的咽喉,站起身,甩掉手上的血迹,居高临下的冷眼鄙夷着他:“到死都这么令人反胃!”
风中的血腥味渐浓,蝉鸣声变得越来越尖锐起来,好像快要刺穿耳膜。
安室透拔掉身上的刀,脱下衬衫,将其撕开,他就像个不知道疼痛的机器人般机械的处理着伤口。简单的止了血,他转身往僵立在远处的毛利兰走去。
摇动的树影里,蜜色的肌肤,结实的肌肉,散发着男人魅力的躯体上却布满大大小小的狰狞伤口,他的眼神冷肃,那种不将任何生命看在眼里的冷漠,没来由的令毛利兰动弹不得,比起刚刚那名王牌杀手,现在的安室透更加令人恐怖。
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这种强烈的反差,使得毛利兰紧紧抱住震颤不已的身体,急剧不安的突然大声吼道:“不要过来!”
安室透脚下一窒,就好像是被意料之外的人狠狠揍了一拳般,望着她惊惧的惨白面庞,安室透垂下黯淡的面庞,停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吧,那只潜伏在他心中深处的野兽。她害怕是理所当然的……
长久的沉默,安室透动了动唇,沾满血污的脸庞流露出内心难以治愈的寂寞与悲伤,他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不那么冰冷,按住撕心疼的侧腹,勾唇歉意笑道:“你看,兰小姐还有两个人就快追上来了……因为……所以,你快点离开这儿吧。”
望着安室透强忍住悲痛的坚强,那自然而然扬起的唇角,毛利兰的恐惧逐渐被浓浓的罪恶感所取代,自初次见面起,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充满了痛楚,默默的诉说着自己已无法忍受的艰辛与痛苦,不断地放声哀嚎。而现在,让他再次露出这样眼神的人无疑是自己……明明他那么努力的拼着命的保护着自己!
“啊嘞!我有点不正常了。”毛利兰扯开唇角,拍了拍头,扬起面庞露出笑容:“安室君,对不起,我已经没事了。”
安室透凝望着眼前笑的并不轻松的女孩:“不要勉强自己!”
突然,枝头剧烈一阵摇摆,毛利兰扑向安室透,抱着他滚到地上,在他们身侧,被子弹打飞的落叶扬起碎沫。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那个强的离谱的杀人魔竟然被人杀了!”不远处,两个粗壮的男人持枪对着他们。
真是糟糕,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安室透咬了咬牙,经过方才一扯动,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开始股股地流出,染红了她的裙子。
“你快点离开这儿,我来拖住他们。”安室透伸手偷偷拿起不远处的短刀。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毛利兰紧紧地依偎在他身旁,澄澈的眼瞳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偶尔也试着依赖我一下啊!”
钝重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变得轻松不少,安室透望着她美丽而坚定的侧颜,她被风微微拂起的发软软滑过他冰凉的唇,安室透微征,垂眼轻笑,你已经够努力了,在我的世界里……
“可爱的小姐,如果你丢弃那个男人,选择来到我身边,我可以考虑不杀你。”其中一个杀手咧开嘴,嘿嘿的奸笑着往毛利兰走来:“毕竟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别过来。”毛利兰挡在安室透身前,清澈的眼瞳里有火在烧,她的语调很不好:“你闻起来就像个呛人的大雪茄,正是我非常非常讨厌的类型。”
“你……”杀手又羞又恼的举起手中的枪。
这世上唯一你……
安室透紫瞳骤冷,手中的匕首缓缓提起,就在这凝重的快要窒息的时候,欢快的音乐声突兀的响起。
另一名杀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Bill等等,任务中止了,立刻撤退。”
“喂喂,开玩笑吧,就快收获果实了!”Bill难以置信的摊开双臂望着转身离开的同伴。
那名杀手转身阴沉沉的望着远处的安室透,淡淡道:“这是Boss的命令。”
“嘁!”Bill耸了耸肩膀:“感谢上帝吧,你们捡回了一条命!”
密林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安室透吃力的站了起来,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失血过多,全身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毛利兰上前扶住他,望着他布满汗珠的额头,担忧道:“这样真的不要紧吗?”
“还无法安心!”安室透移动着步子,往山下的方向走出:“Rum的车就快到了!还是尽快赶到那儿。”
“我不是指这个,你的伤……”
“没问题,没有伤到内脏与大动脉。”
“可你看上去状况好象很糟糕……果然还是稍微休息一下吧。”毛利兰紧紧抓住他满是疤痕的手臂,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究竟都是怎么走过来的,想到这里,自己刚刚竟然那样冲他大喊大叫,她都做了什么啊……自己简直就像个神经质的大笨蛋一样。
安室透沉默的望着她,轻叹一声:“你看上去更糟糕。”
“对不起……”一滴泪水掉落在他的手臂上,很烫,很烫,烫的他几乎忘却了身上所有的疼痛。
“真是奇怪的女孩!”安室透停下脚步,伸手擦去她眼底的泪水,目光柔和道:“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自责,你看,你没有丢弃怪物一样的我,因为有你在,我才能活着站在这里……谢谢你!”
风穿过茂密的枝叶,吹起了他淡金色的发,隔着一臂的距离,毛利兰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流淌过来的温暖。
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露出这么温柔的眼神,尽说些抚慰她的话。
她的心口生生的疼起来,为了抑制住那满的快溢出的复杂情感,毛利兰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体,贴着他脏污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哭得就像个孩子,安室透一阵手足无措,有股淡淡的清香自她身上传来,透着安宁的味道。他抬起手臂,悬在半空,又颓然的落下,他连抱住她的勇气也没有,他在害怕什么?一直以来,他要的很简单,他只想保持原来的自己,日复一日,遵循着与以往相同的惯例,那样就不会滋生莫名的期待,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对,没有期盼就不会害怕失望,这个女孩从来就不属于自己,也不会属于自己……
这些他一直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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