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睡梦中的少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瞳,自被子里爬坐起来,他看上去十岁左右,银色的中长卷发贴着散发着透明光润的脸颊垂落下来。
“哈——”小少年抬起手掩住唇,闭着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半晌,睁开眼瞳,闪着水花的蓝色眼瞳宛如晶莹的蓝宝石。
偌大的落地窗外,大的近乎诡异的圆月似触手可及,徘徊于蔷薇香气里的空灵的歌声让人忍不住想起书里的妖精,在银色月光的辉映下,绵延不绝地传来。
小少年光着脚下床,静谧的夜蓝里,身上的白色睡袍随着行走的脚步轻轻扬起。
他站立在落地窗前,静静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突然他薄唇勾起邪魅的弧度,低语一声:“砰!”
似乎为了回应他的言语,巨大的落地窗顷刻间炸裂开来,无数细碎的玻璃碎片如同一场急骤而降的暴雨向他袭来。
锋利的碎片划开了他的脸颊,突然一股强劲的力量撞在了他的腰上,有人护住了他的头,在生死一瞬的关头将他摁倒在地上。
四周零星的碎裂声还在继续,门外走廊上传来了守夜士兵奔跑时发出的急促脚步声,躺倒在地上的小少年睁大泛着幽蓝冷光的眼瞳盯着窗外的远处,在月亮无法照亮的阴影里,银色的长卷发随风飘起。
微风自落地窗吹了进来,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自浅睡中醒转过来。
正在指挥着下从格外小心的搬运着水晶冰棺的Camus后背猛然打了一个哆嗦,空气似一下子被切断了,每一次呼吸都让他觉得格外的沉重。
伊斯莱垂下撑住鬓角的手,站立起身,挥了挥手。下从们没有立刻听从他的命令退到一边,他们的大脑、神经、肌肉一下子都似停止了运作,因为被恐惧主宰着,几秒后,这才纷纷找回意识,低垂着脑袋退到了一边。
Camus抬起眼望向薄唇紧抿的伊斯莱,他的脸色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尽管看上平静的没有丝毫波动,但他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动着。
伊斯莱走到墙边,自暗格里取出长刀,一道寒光在身侧绽放,他已拔刀出鞘,刀尖自然垂落在地上,随着他再次迈开的步子划开一道长痕。
“那晚你是真心想杀我的吧,母亲!”伊斯莱垂下眼睑,凝望着水晶冰棺里的女人,那双笼着一层寒冰的眼瞳不带半点情感的波动:“我亦打算就那样迎接死亡……”
破碎的落地窗外,月光里云块周边被镶嵌上了一层暗青色。
“小殿下,你没事吧?”有人托着小少年的上身焦躁不安的询问道:“为什么不避开?”
“为什么要救我?”小少年眨了眨眼瞳,天真的模样像无害的天使,他歪着脑袋,雪白的脸颊上鲜红的血缓缓流淌而下:“仕顿·菲尔骑士长!”
“菲娜莉,你的母亲在这六年里一直在痛苦着,折磨着你的同时又深爱着你,这种扭曲的爱快要将她逼疯了,一直到今天傍晚,她决定结束这一切,死人会永远守住秘密,但亲手杀了心爱的儿子的话,菲娜莉这辈子都会被你困住,永远无法得到救赎……所以你绝对不能死在她手上……”名叫仕顿·菲尔的男人突然拔出手中的刀,高高举起,直起上身,一脸沉重道:“那么就让属下来结束您这具没有灵魂的亡骸!”
小少年一脸茫然的盯着头顶闪烁着寒光的剑,再过几秒,它将刺穿自己的身体,会是什么感觉?死又是什么?
“若是您一开始就未出生在这世界上那该多好!”仕顿·菲尔眼瞳沉溺,低喃一声:“菲娜莉偶尔会这么自言自语……不要怨恨你母亲,是我将她从天堂拽下了地狱。那么……”剑刃急转而下:“请消失吧,恶魔!永远……”
不被接受的存在,被迫消亡的存在,可为什么我会降生?这种时候该用何种声调说话,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书里面并没有描述,可是胸口有热热的东西涌了上来,滑落眼眶,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疼痛,像有什么在体内断裂……
剑刺穿咽喉前的一瞬,小少年眼瞳陡然睁大,身手敏捷的挣脱开仕顿·菲尔的钳制,自落地窗一跃而下。
一片蔷薇花瓣拂过伊斯莱的眼睫,飘远的思绪回到了眼前,伊斯莱举起手中的长刀,冷睨着水晶冰棺里长眠的母亲:“那一瞬究竟是什么在体内断裂了呢?我想是在告别,跟过去十年自己的空壳,对,那一瞬属于我自己的意识诞生了,我想活下去,迫切的想活下去,既然不被这个世界接受,那就将它践踏在脚下,我就是我,不需要任何人认可的存在!”右手轻扬,长刀急挥而下,一道寒光划空而至,水晶冰棺轰然碎裂。
伊斯莱丢开手中长刀,转身走向沙发,冷声令道:“将她埋在陵园外围。”
面对散发出无比高傲冷酷气质的王,Camus倒吸了一口冷气,恭谨地回应道:“是,先生。”
啪嗒,一块精致的金色怀表滚落到了伊斯莱脚下,是Camus横抱起起菲娜莉王妃尸体的时候自她手里掉出来的,Camus见伊斯莱没有说话,退出门外。
等女仆打扫完冰棺的残渣后,屋子里再次被死寂所主宰,金色的怀表依旧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伊斯莱翘着腿,沉默地坐在窗边。
不知道他保持着这种动作过了多久,等到太阳爬过窗户顶端的蔷薇花叶,本田绪端着午餐走到敞开门侧,他依旧沉默地望着窗外的花草,显得格外的安静。
午餐的香气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伊斯莱回过头望向门侧,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又收了回来:“怎么是你?”
那双总是冷酷无情目空一切的瞳孔也会有融化的时候么,虽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本田绪看到了似被点亮的蓝宝石般的瞳孔,若那不是惊喜,又是什么?只是那似有烟火绚丽绽放的目光不是为了她!
本田绪心口疼的紧缩起来,端着可口的日式料理走了进来,露出甜美的笑容:“Sake姐姐说,没有您的命令,她不能出现在你您的面前,所以我才代替她,但是,饭菜是她准备的。”
“是么!那个女人也会有这么乖乖听话的时候么!”伊斯莱眼前忽然浮现出双手握紧成拳,长眉皱起,一副气鼓鼓模样的女孩,啊,真是不爽,为什么她这一次这么听话,反倒让他觉得异常的火大?
本田绪将手里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转身望着仰起头闭上眼睛的男人,视线垂落的瞬间,一块雕刻着蔷薇花纹的怀表落进眼底。
本田绪望了望伊斯莱,犹豫片刻,走上前蹲在地上捡起那块怀表。
柔和婉转的钢琴曲随着打开的怀表盖响起,本田绪怔愣的盯着怀表里的一张黑白小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人,是两个非常漂亮精致的人,银色长卷发的女人,以及银色卷发刚好盖过耳朵的幼小男孩,两人的笑容纯净到似能将所有烦恼污秽驱散,只是两人之间有着明显的歪歪曲曲的撕裂痕迹,可见这张照片曾经被撕毁过。
本田绪脖子忽然一紧,紧接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撞击在墙上的那一刻,本田绪觉得自己疼的快要死了,可即便如此,她的精神却因留在脖子上的触感而兴奋的陶醉着。
“滚!”伊斯莱面无表情的下着命令。
本田绪自地上爬起,出于对危险将来的本能反应,急退出门外。
怀表里的钢琴声还在继续,那是幼年时,自己曾弹奏过的曲子。
伊斯莱垂眼盯着照片中的自己,这是自己与母亲唯一的一张合影,在他尚未亲眼见到母亲的秘密之前。
为什么她将曾撕毁过一次的照片再次拼凑起来?为什么还留着这张照片?对了,在那晚逃离后的十二年后,他杀进王殿的时候,她临死前说了什么?
算了,自己并不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伊斯莱抬起手臂,手指深深抠进身边的墙壁里,移步往门外走去。
毛利兰路过庭院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低着头冲出来的本田绪。
“绪,你怎么了?”毛利兰扶住双肩轻颤的本田绪。
本田绪摇了摇头,抬起泛着泪花的大眼睛,反握住毛利兰的手臂,白皙的面庞上染着娇羞的绯红:“伊斯莱先生……”
毛利兰担忧的看着她,愤愤不满道: “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那家伙,果然,绪你以后不要靠近他了 。”
“没没有!”本田绪眼神闪烁,羞赧道:“他……”吞吞土吐的半天,最后一跺脚冲毛利兰眨了眨眼,抬起手指神秘笑道:“秘密!”
“啊?”毛利兰一愣,看绪的样子似乎有点高兴,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既然这样自己也没必要好担心的了,这么想着毛利兰冲她弯眼一笑:“是么!”
后半夜,王殿内乱成了一团,毛利兰揉着眼睛自床上爬坐起来的时候,梅洛冲到她床边扑通一声跪下了:“Sake,求求你去照顾先生吧,他自昨天中午起就将自己泡在了冰水里,左肩的伤口发炎了,现在又发起了高烧,药不肯喝,也不让人靠近,大家都快急死了……”说到了后面,那个总是以冰脸示人的梅洛竟哭了起来。
“梅洛小姐!”本田绪听到动静跑了过来,上前扶起她:“你先回到先生那边,我待会就把Sake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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