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眼忧心忡忡的阴丽华,刘秀表情平静地说道:“决定双方胜负的因素有很多,而兵力的多与寡,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并非决定性的因素。”
话是这么讲没错,但阴丽华还是很担心。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文叔,此次出征,可有危险?”问完话,她便后悔了。
以三万打十万,而且对手还是严尤、陈茂那样的名将,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危险呢?
刘秀笑了,说道:“不管是打顺风仗,还是打逆风仗,只要是打仗,就一定会有危险。不过丽华也要对我有信心,要相信我的自保的能力。”
阴丽华垂下头,脸上的忧色并没有减轻多少。
看着这样的阴丽华,刘秀心头一暖,正要说话,这时,刘全走到房门口,先是干咳了一声,然后毕恭毕敬地说道:“公子,王常将军已到府门外。”刘秀闻言,面色顿是一正,随之站起身形。阴丽华也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刘秀突然伸出手,轻轻握住阴丽华的柔荑,柔声说道:“放心吧,多少次征战沙场,都是
险象环生,但我都闯了过来,这次,也不会例外。”说完话,他又向阴丽华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直至刘秀离开好半晌,阴丽华才回过神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小脸一下子变得通通红。
离开的刘秀,直至出了阴丽华的院子,才算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抬起手来,低头看着,嘴角越扬越高。
走在刘秀的身后的刘全,禁不住在心中感叹,自己的这位主子,既不贪财,也不好色,唯独对阴丽华情有独钟,但还一直不敢在人家面前有所表露。
今天总算是迈出了一大步,起码敢主动去牵佳人的手了。
刘秀带着好心情,走出府门,到了外面,见到王常,他一脸的笑意,拱手说道:“让王将军久等了,失敬、失敬!”
看着一脸喜形于色的刘秀,王常感觉挺莫名其妙的,自己应邀而来,刘秀至于这么高兴吗?平日里刘秀见到自己,也没看他这么高兴过啊!
王常愣了一下,连忙拱手回礼,说道:“冒昧来访,也未携带礼物,还望刘将军海涵。”
“哈哈!”刘秀大笑,说道:“王将军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来来来,里面请!”
“刘将军请!”此时的王常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带着一脑瓜子的问号,跟着刘秀走进府邸。
到了前院的大堂,二人双双落座。
两人边喝茶,边寒暄,客气了一会,刘秀说道:“此次我能从宛城顺利脱困,多亏贾君出手相助,对此,还要多谢王将军啊!”
如果没有王常派贾复保护他,他和贾复也不会相识。
王常仰面而笑,挥手说道:“只举手之劳罢了,刘将军不必客气。”
刘秀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哦?”
“我与贾君,一见如故,相逢恨晚,很想将贾君收入麾下,不知王将军可愿割爱?”刘秀厚着脸皮,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王常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目不转睛地看着刘秀,幽幽说道:“刘将军可知,君文虽是我麾下的一名校尉,但那只因他加入的时间太晚,并非我不知才,不惜才,不
爱才!”
贾复可不是一名普通的校尉,以贾复的勇猛,别说区区校尉,即便是做带封号的将军都绰绰有余。
刘秀正色说道:“我当然清楚,王将军知晓贾君之才华,更爱惜贾君之才华,不然,王将军也不会选中贾君,一路护送我去宛城。”
王常耸耸肩,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现在看来,倒是颇有些肉包子打狗的趋势啊。”
刘秀沉吟片刻,问道:“王将军以为我这座府邸如何?”
王常一怔,说道:“很好啊!”
刘秀说道:“倘若王将军喜欢,我可以送于王将军,包括这府邸里的一切!”
见王常眼眸一闪,刘秀又补充道:“自然也包括银库里的那些金银珠宝!”
听闻这话,王常露出惊讶,刘全在旁忍不住暗暗咧嘴,急得抓耳挠腮,连连搓手。
刘縯对刘秀,那绝对是好的没话说,他得到的财物,肯定是拿出大部分送给刘秀,自己只留小部分。
别看这座宅子只是刘秀在棘阳的临时住所,但银库里的钱财数量可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刘全的反常,王常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为了君文,刘将军可真是舍得啊!”
刘秀正色说道:“正所谓千金难买一知己。我与贾君,脾气、秉性、兴趣皆相投,且贾君之骁勇,我也十分佩服,若能得到贾君辅佐,这区区一座宅子,并不算什么。”
王常暗暗点头,在心中挑起大拇指,对刘秀的为人,也有了个全新的认识。其实刘秀想要贾复,并不需要征求他的同意,只要贾复自己愿意,那就没问题了。
可刘秀偏偏来征求他的同意了,这不仅仅是在做表面工夫,也反应出了刘秀对他的敬重,以及刘秀这个人的品性。
而且刘秀肯拿出这么大的宅子,包括宅子中的银库来和他做交换,也足以证明刘秀对贾复的看重。
日后跟随这样的主公,贾复那一身的才华,绝对不会被埋没,确切的说,任何一个有才华的人,在刘秀麾下做事,就不可能被埋没。王常突然仰面大笑起来,见刘秀不解地看着自己,他解释道:“其实,早在君文回棘阳的当天,就来找过我,向我请辞,并言明,欲转投到刘将军的麾下,而我,也同意了
。”
刘秀闻言,诧异地看着王常。后者继续说道:“只是有些军务需要交接,这几日,君文一直在营中忙碌,恐怕还未来得及向刘将军言明此事。”
听完这话,刘秀心头大喜,二话不说,站起身形,向王常拱手,深施一礼,说道:“王将军之大度,秀深感敬佩!”
王常跟着起身,也同样深施一礼回敬,说道:“久闻刘将军德行过人,今日得见,常也深有体会!”
两人相视而笑,又重新落座。虽说刘秀挖了王常的墙角,但两人之间并无尴尬的气氛,反而还亲近了几分。
之后,刘秀还是坚持,要把自己的宅子送给王常,不过王常倒是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用王常的话讲,金鳞不是池中物,贾复的才华,完全不在他之下,以他的能力,也驾驭不了贾复,当初他派贾复保护刘秀去宛城,便有推荐贾复之意。
王常的这番话,半真半假。他是有推荐贾复之意,只不过他当初想的是,把贾复推荐给刘縯,而非刘秀。不过经过今日的接触,王常倒是改变了初衷。
他觉得刘秀的德行,要在刘縯之上,能跟随刘秀这样的人,对于贾复而言,倒是件幸事。
见王常坚持不接受自己的赠予,刘秀面露愧疚之色。
王常一笑,话锋一转,说道:“此次出征,阻击严尤一部,军中将士,皆情绪低落,认为此战凶险,九死一生,不知刘将军有何见解?”
刘秀笑道:“王将军叫我文叔就好。”
王常忙道:“文叔亦可叫我颜卿。”
刘秀点下头,收敛笑容,说道:“根据我方目前所得之消息,我觉得有两点很重要,第一,京城的军队,并无异动。”
王常说道:“驻守长安的京师军,已所剩不多,王莽轻易不敢调动。”
“第二,京师军的主力依旧在王匡、哀章手中,用于对付赤眉,也无异动。”
王常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于王莽来说,我们南阳汉军对于他的威胁,还远不如赤眉那么直接,那么的咄咄逼人!”
刘秀问道:“通过这两点,王将军能判断出什么?”
王常眨眨眼睛,下意识地问道:“能判断出什么?”
刘秀说道:“可判断出,京师军并无异动,那么问题就来了,严尤、陈茂手中的十万大军,是从哪来的?”王常琢磨了片刻,回过味来,他吃惊地看着刘秀。刘秀说道:“只有一种可能,是临时征调和征召来的!征调的不是京师军,充其量就是各地的府军、郡军,府军的调动,
非同小可,直接关系到一州的稳定,所以,严尤、陈茂麾下的军队,极有可能是由各地抽调的郡军以及临时征召的新兵组成。”
“嗯!”王常边听边点头,觉得刘秀分析得很有道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抽调和征召十万大军,不太可能,所以,这所谓的十万,也只是用来吓唬人的,充其量有六、七万,最多也不会超过八万。”
王常的眼睛渐渐闪现出光彩。
刘秀继续说道:“各地的郡军,还有临时征召的新兵,组合在一起,又能产生多大的战斗力?上到战场,这些东拼西凑来的军队,又能配合得有多娴熟?”
王常不仅是眼睛越来越亮,脸上也慢慢绽放出笑容。刘秀含笑说道:“一头羊,无法带领着一群老虎赢得胜利,同样的,一头老虎,也永远无法指挥一群羊去赢得胜利。我三万精锐汉军,若想打赢虚张声势的严尤、陈茂一部
,绝非没有机会,而是机会甚大!”
哎呀!王常听完刘秀的这番分析后,心里就四个字:心悦诚服!用四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舒爽,通透!他禁不住站起身形,向刘秀深施一礼,感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文叔之才,颜卿五体投地,自愧弗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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