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戈文匍匐着来到山丘北端的边沿，见退到火车站的敌人正在集结。对面的通湘门有大批敌人正涌出来。他们和火车站的敌人合成一股，大约有2千人，像蚂蚁一样集结完毕，然后就像蠕动的蛇一样，前队成散兵线向这里运动，带动中间的队形也疏散开，最后是后队疏散。

洪戈文大声喊：“准备战斗。”他向左右看，见战士们一个个来到了山丘边沿，举着枪向山丘下瞄准。洪戈文又扭头向后看，见后面满是尸体和一些呻吟着无法动弹的伤员，数量似乎比能动的还多。

洪戈文数了一下能拿枪的战士，2个连总共只有80来人，他没有见到罗铁汉的机枪组，他大喊：“机枪，罗铁汉，机枪快过来。”

洪戈文没有听见罗铁汉的应答，耳边却传来司号员的哭声：“营长，罗铁汉和李福生都死了。”

洪戈文吃惊地回头看去，先在满是尸体和被血迹染成暗红的泥土中看到了那挺断成两截的机枪，又在机枪旁边见到了一个俯卧着的庞大身躯，身躯上的头颅被削去了天灵盖，在这个庞大的身躯旁是仰躺着只有上半截身体的李福生。

洪戈文顾不得悲痛，没有了机枪组的支援，他就少了相当于一个排的火力，这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

洪戈文决定先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阻击一阵，然后再退到相国寺的战壕中等待援兵。

李昌去了团部，洪戈文对文书说：“你去给3排长传我的命令，要他带着所有伤员撤到相国寺战壕去。”

文书答应一声去了。

3排长谢彦琼带队走后，5连的2个排还有20多人，4连3个排有30多人，1个排相当于1个班的人数。洪戈文将2个连梯次配置，5连配置在一线，4连配置在山丘后沿。命令2个连交替掩护向后撤退。

山下的敌人排着密集的散兵线朝着这里来了。如果罗铁汉的机枪还在，这些散兵线就是现成的靶子，可惜，洪戈文只能无奈地命令：“把敌人放到100米处再放枪。”

由于之前吃了大亏，此时敌人变得小心翼翼，他们来到山脚下就开始猫腰向前冲。当他们冲到100米左右时，洪戈文将驳壳枪抵肩瞄准，枪声响起，枪口冒出青烟，那名冲在最前面的长着络腮胡的老兵应声而倒。

范大河和莽子带着20多条枪向敌人射击起来，敌人立刻趴在山坡上，但是他们没有后退。散兵线后面敌人的2挺重机枪响了起来，子弹如刀割一般，将酒杯粗的小矮树齐刷刷切断，打得山丘边沿尘土飞扬，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

在机枪掩护下，敌人又起身开始冲锋。

洪戈文趴在地上，侧着头以使他的声音能传出去：“准备手榴弹，听我的命令再扔。”

敌人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冲上来了，他们来到80米，60米，50米。

战士们一枪不发，全都将头埋在地上躲避子弹，但是他们的手上都握了颗手榴弹。

40米，30米，洪戈文右手握着一颗司号员给他的手榴弹，他的眼睛从搭在地上小手臂上看过去。当敌人进到25米左右，他转身仰面朝天喊：“扔手榴弹”一拉手榴弹导火线，顺手将手榴弹扔了下去。

只听山腰响起接二连三手榴弹的爆炸声。

莽子把8颗手榴弹绑在一起，仰天躺着，他一手拉火线，一手将捆成集束的手榴弹使劲投了下去，只听格外大的一声“轰”响，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格外刺耳。

洪戈文大喊：“撤，快撤。”他起身向后撤，当他路过一具尸体身边时，从尸体身上捡了一支步枪，又将子弹袋从尸体身上取下挂在自己肩上。

20多人跟着洪戈文向后撤。他们撤过了山丘南部。在下山的边沿处，陈义和带着4连的30多人在这里设立了一道防线。

洪戈文越过了陈义和，告诉他不要恋战，自己在水沟里接应他。

洪戈文带着5连在水沟设防。

敌人冲上山丘后见5连在后撤，便大胆追过来，结果遭到陈义和4连迎头射来的子弹，又损失了20来人。

陈义和放完一枪就带着4连向后撤去。他们越过了洪戈文5连埋伏着的水沟，继续向后撤。

敌人眼看陈义和的4连后撤，他们似乎忘记了使他们损失惨重的水沟，或者他们压根就不是同一批的敌人，他们飞快地追来，结果又被洪戈文带着范大河和莽子2个排迎头痛击，再次损失了20来人。

洪戈文也不恋战，又带着5连撤到了相国寺的战壕，在这里和带着伤员先过来的3排以及4连汇合。

战壕前的一片开阔地上，敌人又成一排散兵线冲过来。洪戈文带着80名战士利用战壕的有力位置向敌人开火。敌人立刻趴在地上和他们对射。

敌人虽然数量多，但是他们处在不利的位置，因此在对射中敌人占不了便宜，一部分敌人又开始向右翼迂回。

洪戈文最担心敌人迂回，他带着钩儿，又点了5名枪法好的老战士来到战壕右翼，以7支步枪封锁敌人迂回的通路。

在前面几名敌人被击毙后，敌人的迂回暂时停止了，他们以一部分人趴在地上和洪戈文7人对射，但是大部分敌人还在匍匐着向前迂回。

敌人的动作让洪戈文很焦虑，他只能迟滞敌人迂回的脚步，却无法阻挡敌人的迂回，而以他这样少的人数，又无法和敌人拼消耗。

洪戈文的后面已经没有合适的阻击阵地。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现有阵地固守待援，如果此时进行强行阵前撤退，很容易形成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要保证部队不垮，唯一的办法就是苦苦支撑以等待援军。

可是作为援军的6连还没有到。

这样拖下去，如果等不来援军，这支小部队迟早会被敌人合围，但是洪戈文没有办法，他除了苦苦顶住，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总算命不该绝。

坚持了10多分钟，洪戈文终于等来了惊喜。李昌带着6连到了，不仅6连来了，还来了机枪连1个排的2挺重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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