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连长是一位面目刚毅，脸颊像刀刻一样的汉子，他带来了团长的命令：

先夺回通湘门车站，恢复坑道作业时期的态势，并在此坚守，如听到后方机枪声响，就是团长亲带全团主力过来支援，再带领全营向武昌城内进攻。

6连长带来团长的命令，是要先进攻再防御。

洪戈文召陈义和过来，和6连长还有机枪排长开了一个战前部署会。他决定将进攻的重点放在左翼，因为这里有两丘夹一沟，敌人无法展开。

洪戈文将目标划分成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夺取东西2个山丘，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后，即夺取了山丘后，再实施占领通湘门车站的第二阶段目标。

洪戈文将6连，5连和4连从左至右在战壕中展开，将机枪排的2挺马克沁重机枪配置在左翼。要求5连和4连在战斗进行中逐步向6连靠拢。

6连的目标是占领西面山丘，5连和4连占领东面山丘。机枪排跟在各连后向前推进，以提供持续支援。

最后，洪戈文当着6连长和机枪排的面说：“我要是牺牲了，4连长陈义和继承我指挥。”

部署会结束后，洪戈文把陈义和拉住，他有很多话要对陈义和说，但此时正是战斗的关键时刻，他只能简短地说：“我要是牺牲了，把我的望远镜拿去，其他物件随我埋了。”

陈义和也不拖泥带水地说：“好，一言为定，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也把我的随身物件随我埋了。”

5连和4连的战士们原本都做好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的准备。突然见6连和机枪排的到来，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又听说团主力就在路上，士气更加高涨。

莽子流着泪对他手下10多名战士用沙哑的粗嗓门喊：“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妈的匹，格老子狠狠打，打死那些龟儿些。”

“虎鹤双形”刘福喊：“丢，死着恒多人，我滴要捉着刘玉春，陈嘉谟。”

5分钟后，各连排按照洪戈文的部署全部到位。2挺机枪已经做着开火的准备。

洪戈文命令机枪向当前敌人射击。

2挺重机枪向敌人扫射起来，100米开外立刻升起一道道密集的泥柱，看起来就像半人高的泥墙。

重机枪的威力非轻机枪可比，它原本是对800米开外的敌人进行压制。此时100米开外趴在地上的敌人，一旦被重机枪子弹打中，身体就像挨了弹簧，被弹起后落地。没有直接被子弹打中的，一旦被机枪溅起的石块击中，就算捡条命也会残废。

突然的重机枪火力让敌人动摇了。洪戈文一枪结果了一个支起身来的士兵，下了“打”的命令，然后又推上躺一颗新的子弹。

第一轮的射击之后，敌人开始向后退了，洪戈文命令“冲。”挺着刺刀跃出战壕。

随着各步兵连向前跃进，机枪排的2挺机枪开始进行越过战士们头顶的超越射击，敌人立刻形成了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他们毫无撤退章法，而是争先恐后地逃跑。

随着队伍的前进，2挺机枪也在前移，始终如一道火网罩着步兵战士们。在机枪支援下，6连登上了西面的山丘，5连和4连也再次占领了东面山丘，他们从东西两面形成了交叉火力，居高临下向敌人射击。

东面山丘上还躺着被敌人迫击炮炸死的战士们的尸体，尸体上血都流干了，上面飞着苍蝇。洪戈文叮嘱战士们注意防炮，又命令3排派一个班收容和掩埋尸体。

洪戈文伏着身体，掏出望远镜向山丘下敌人观察，他看见了一副对他将来军旅生涯的影响非常深刻的景象。

敌人像蚂蚁一样争先恐后朝着通湘门内涌，但小小的通湘门成了他们的瓶颈，这里已经被人潮堵塞了。

洪戈文估算这里的敌军有3千多人。

惊慌失措的敌人一路狂奔到了通湘门却不得而入，他们必须停下来等待。可是他们的心却停不下来，因为南面东西两个山丘已经被北伐军占领，子弹朝着他们不停地飞来，而山丘上的北伐军随时可能冲下来。

城外的敌人慌乱起来，他们手舞足蹈地大喊。

在谁都想进城的恐慌下，敌人忘记了组织抵抗，这样的情况也无法组织抵抗了，他们只能在北伐军的子弹下不停倒下，这又增加了活着的敌人的恐慌，恐慌的心理影响到了城上的敌人。

由于城上的敌人担心北伐军冲下山丘随着败兵冲进城来，他们惊慌地关闭了城门。

城门的突然关闭又使得城外的敌人更加惊恐，他们对完全不顾袍泽情谊的战友无可奈何，他们唯一的选择是往北跑。北面是宾阳门，也许那里的城门会为他们敞开。

城上的敌人似乎并非不够哥们儿，他们垂下很多根绳子。城下敌人像抢救命稻草一般。身大力壮的敌人抢到绳子就往城上爬，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使得他们成为6连，5连和4连的活靶子。在步枪声中，他们就像断线的葡萄一样不断地往下掉。

当前敌人突然成了这样的情况，使得洪戈文既震惊，又有高兴和疑惑。

震惊是因为他眼见得敌人从刚开始的勇敢到现在的脆弱。刚开始时，敌人敢冒着他的枪林弹雨竖起大旗，敢由营长带队向他冲锋，敢挺着刺刀向他冲锋。可是眼前的敌人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眼前这批敌人其实就是刚才那批敌人。

敌人确实是同一批，不同的是士气。这让洪戈文对“士气”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了亲身体验。

洪戈文又为自己感到高兴。以他这样编制不全的所谓3个连，其实只有1个半连不到，竟然能将3千敌人打得如此狼狈，这让他对自己驾驭战斗的能力又增加了一分信心。

可是洪戈文又感到疑惑，先前如此英勇，数量如此多的敌人是被自己打成这样的吗？可是不是自己又是谁呢？这附近又没有其他的北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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