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凤嚎了两声,她又派了婆子看着这边的动静,一听说贾赦要和贾琮闹,老太太就知道了,忙不迭地赶了过来。
贾赦忙住了脚步,掉头往外迎出去,见熙凤和王夫人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过来,老太太脚步匆匆,嘴里喊着,“不听话的孽障,真正要把我气死!”
“老太太,您怎么来了,这大雪的天,你要有事,只该喊儿子进去吩咐!”
“你原是在和我说话呢?我要有话吩咐,只是我一生不曾养一个好儿子,你叫我吩咐谁去?”
贾赦在老母亲跟前跪下,“母亲这般说,儿子还有何颜面?”
老太太喘息一阵,厉声道,“我昨日是如何吩咐你的?你可听了一言半句?你一天到晚又打又杀,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人过!”
“母亲,为儿的原是教训儿子,他如今就不把长辈们放在眼里,让家族蒙羞,难道将来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扯旗造反了,才教训?”
“你说你教训儿子,当年你父亲是怎么教训你的?难道你都忘了吗?”老太太问到了贾赦的脸上,不由得滚下泪来。
“母亲,既如此,以后,儿子不管教他就是了!”
“你也不必和我说这种怄气的话,你的儿子,你要打就打,打死了,我原也管不着,也省了一大笔月例银子。我原也知道,你是见不得我这当母亲的,厌烦着我,我也不该往你这里来!“
说着,老太太掉头就走,贾赦如何敢,膝行两步,抱住了老太太,“母亲,您这样说,儿子如何有立足之地!”
“你分明是要我们没有立足之地!”老太太厉目扫向邢夫人,“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先从内里自己先乱起来,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今日是为了几百两银子,明日又为了什么?说你们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父不慈子不孝,我若两只眼睛闭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偏我又不死!“
“母亲,贾赦不孝!”
老太太叹了两口气,两眼泪汪汪的,摇摇头,朝门外走去,“走吧,走吧,没得让他厌烦!”
送走了老太太,邢夫人还问道,“老爷,这事,难不成半途而废?”
贾赦冷眼看着她,“你既是见不得银子过你的手,从今日起,这管家的事,你就撂开手吧!”
邢夫人面白如纸,“老爷,这是从何说起,我何尝见不得银子过我的手了?”
“七百多两银子,你到现在为止,都不拿出来。从头到尾,这事儿都是从你惹起的,母不慈子不孝,这个家交到你的手里,迟早,要被你祸害了!“贾赦将满腔怒气转移到了邢夫人这里。
“老爷,这银子我一直都备着,老爷不说给,我是万万不敢给的!哪家的孩子有这么大的气性,如今这样,将来还得了!”
“你也不必和我说这些了,横竖不是你肚子里养出来的!”贾赦让邢夫人将银子拿出来,赶紧得给贾琮送过去。
不多时,夏进就来了,接了贾琮就往外走,贾赦想拦着他说两句话,夏进却并没有给脸。
送到了黑漆大门门口,看着他们的车远去,贾赦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不得落下。
马车里生了火盆,很暖和,一个红泥小炉子喷着茶,香气缭绕。
“师父今日怎么没有骑马了?”
“还不是怕冻坏了你这小身板!早就说了,咱们师徒之间要过个礼,我前日在前边东街上赁了一个小院子,以后我就从王府搬出来住那里了,你每日里下了学就到我那里去,正儿八经从骑射开始学起。”
“是!”
出了宁荣街往右是十字大街,往左是东街,过了两三家大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便到了。
马车在垂花门前停下来,贾琮刚刚下车,便有一个年约十岁,穿着箭袖的簪缨公子冲了过来,往贾琮面前一站,不错眼地上下打量他。
“这是你师姐……兄,名叫宪宁!”夏进不利索地介绍二人。
“贾琮见过师兄!”贾琮躬身行礼,起身的时候,看到了这小公子左右耳垂上的耳洞,不由得明了地一笑。
看她的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那一件披风的主人,便显而易见了。
贾琮握了握双拳,心头涌起了万千滋味,面上却神情依旧。
“你笑什么?我长得很丑吗?”宪宁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贾琮摇摇头,“师兄冰肌玉骨,柳眉星眼,让我想起了一句诗!”
哪个女孩子不爱听夸自己的话,宪宁从未听过男子如此这般夸自己,她出身尊贵,谁敢这么唐突她?
若非贾琮是她一眼瞧中的人,又是七岁的孩童,本就才智无双,敢这么说她,她也是要生气的。
“什么诗?快说来我听听!”激动之下,宪宁一把拉住了贾琮的手。
“陌上人如玉!”
“陌上人如玉!”宪宁听了细品着,她的美,无笔墨可以描画,不论是眉、是眼、还是琼鼻与殷唇,既有着江南女子的细腻柔婉,又有着北国女子的豁达与英气,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就这么一瞬间,她嫣然一笑,便如三春归来,百花齐放,盛美极了。
“师弟,人说子建才高八斗,我觉得,以后,他得让一边儿去了,师弟你才是才高八斗!”
“谬赞!”贾琮惭愧地笑了一下,转手握住了宪宁的手。
“咳咳!”夏进见此,深深看了贾琮一眼,贾琮只当没看见。
“终于有人陪我习武读书了,我听夏……师父说,你有些功底,难不成你以前拜过谁为师不成?都学了些什么功夫?”
“我打小身子骨不好,我姨娘怕我养不活,就教了我一些健身的功法。”
“是什么样的健身功法?你演给我看看!”宪宁透着一股子活泼,她肌肤白皙胜雪,眉眼如画,一双清澈的眼眸黑如点漆,琼鼻,温软的唇不染而朱,如二月天里,那漫天如霞的海棠,明艳娇美。
“是,师姐…兄!”贾琮的手被宪宁抓在手心里,女孩儿家的手,和男孩子不一样,真正的柔弱无骨,软得不像样子,令他想到了前世吃过的雪媚娘,十指如葱,又格外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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