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偏心,我就要站师弟这边!”宪宁很不高兴了,叫来了总管侯达,“你去跟他们说,我要开个赌局,人人都可以来买输赢,我要让这些人输得连裤子都没穿。”
“皇妹,这可使不得!”穆永祚吓得忙摆手,若在这种时候开赌局,做庄家,被父皇知道了,如何了得?传出去也是笑话。
“你要害怕,你就一边儿去,我一个人玩。”
侯达笑道,“既是郡主喜欢,那我说不得要支持郡主了。”
听说居然还开了赌局,气氛更加高涨了,杨世友原说这是什么时候,分什么场合,还开赌局,但看开赌局的人,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即刻便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扬得高高的,“怎么个赌法?几赔几呢?”
侯达道,“玩而已,凑个趣,也不拘什么,或是一枚玉珮,或是一把谁写的扇子,都能拿来押。说几赔几,因这边贾三公子年幼一些,就一赔十,这边,顾公子三人,年岁大些,又早有才名,就一赔一吧!”
这原也很合理,没有人觉得不妥,也是对顾榈昉的认可。
便人人都争相恐后,有那实在是拿不出钱的,也拿了身上唯一值钱的押了顾初明等人,以表支持。
顾榈昉一口气拿出了一千两银票,赵迟瞧着穿着虽不如何,也将腰间的那枚汉玉摘下来,放在了押他们那边的托盘里,梅问鹤押的是一块瞧着只有一半的玉珏。
“君复兄,这可使不得!”顾榈昉指着那半块玉珏。
“无妨,难道还怕拿不回来不成?”梅问鹤朝贾琮这边撩了一眼,手中的玉珏落在了盘子里。
贾琮并未太在意,他眼下虽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可身份背景来历知之不详,眼看挣钱的好机会来了,他拿了二百两银票放了进去。
宪宁也跟着押了二百两,为了公平起见,穆永祚不得不放了二百两银票在顾榈昉这边。
贾琏自然是押贾琮,他也不知道是没钱还是怕赔了,只押了十两银子。
人人摩拳擦掌,到了这时候,好多人恨不得帮顾榈昉等人琢磨,很快,顾榈昉便得了一首好诗,他志得意满,走到了桌边,提笔蘸墨,诸多人围了上去,看他落笔。
“琼华占叶圃,香雪蕴南华,岂若降天瑞,六合舞崇花。”
“好,好,好一首《咏雪》诗,词好,意境好,难得的是正好应了如今这太平盛世的世道。”
“顾公子果然天赋卓绝,正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这是把顾榈昉的爹,当今礼部尚书顾铭臣也夸了。
顾榈昉难掩得意,他放下了笔,团团作揖,“使不得,使不得,贾三公子还没有得好诗,我年长,占了个先,哪就好到了这个份上。“
“顾公子如此谦虚,可就是怪我等不识货了,我等本来也有些诗意,顾公子这首出来,把好词占了一半去了,我等可就技穷了。”
“且看看重行兄和君复兄吧,看了他们的,再说不迟!”顾榈昉依旧在谦虚。
少顷,赵迟也有了。
“轻雪随风回,晨野凝日辉,来年阙门上,翠华举葳蕤。”
又是一阵阵叫好声,眼看贾琮还没有动笔,梅问鹤戏谑一笑,朝贾琮一拱手,“三公子,我就先一步了!”
贾琮点点头,“请!”
梅问鹤似乎松了一口气,他忙提笔,唰唰唰,很快便写下了一首也是咏雪的诗。
“昨夜风摇庭前树……”
“好!这个起法好!”
才一句,便有人喝彩起来。
梅问鹤拿笔的手,微微有些抖,却沉住气,往下写,“棉絮细雪间帘隙。落落凌空如雾转,片片凝阶似花积。”
轩里一阵宁静,都充满了惊喜地等着梅问鹤下面的佳句。
唯有宪宁坐在贾琮的旁边,一声儿不吭地看着他,贾琮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担心。
这边,梅问鹤是一首七绝,“日久难见杨柳春,朝来唯见桃李白,零零落泪无人道,寻寻相思空何益。”
这一首比起前面两首,自然是要越发好些,人人都称颂,顾榈昉和赵迟连争强好胜的心也没了,与有荣焉,朝贾琮道,“三公子,就看你的了。”
“我们这三首也是奇了,竟都是咏雪的,三公子最好也咏雪好了,如此,评比起来,也容易见高下。”梅问鹤道。
“可惜了,我记得三公子之前那首咏梅是极好的。”赵迟奚落道。
宪宁气怒不已,这分明是故意的。
她几要弹跳起来,贾琮按住了她,站起身来道,“既是现比,哪怕依旧是写梅,我也不会把那首咏梅拿出来,也显得我太技穷了些。”
他说着,走到了案边,一一看过了顾榈昉三人的诗词,三人的字是不错,特别是顾榈昉的一手小楷,极为飘逸。
贾琮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好则不好!”
赵迟气得脸都绿了,握起拳头就要朝贾琮挥去,顾榈昉城府深一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了下来,笑道,“贾三公子素有才名,今日我等有幸见识一番了。”
梅问鹤亲自帮贾琮展开了纸,又将一支笔递给了他,抬手道,“请!”
贾琮接过了笔,他满脑子都是诗词,此时也不知道选哪一首才好,他略沉思,还是写一首简易一点的,方适合他此时的身份处境,便选了白居易的《问刘十九》。
不过,此时,他的目光是看向宪宁的,宪宁可爱的小脸朝着他,目光相接,她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凝着疑惑。
贾琮一笑,落笔:“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宪宁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待一道银钩收尾,她无限珍惜地看着诗,笔墨还新,最后一句问话,落到了她的心里。
“这是写给我的吗?”宪宁欢喜不已,眼里添了光。
贾琮索性在上面落了题目,《送师兄》,宪宁见此,忍不住笑了,朝穆永祚道,“我要去找伯父前来评比!”
周围,众人看看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天已经暗沉下来了,而此时,桌上的酒还没有凉,窗前的小泥炉子上头咕咕咕地煮着茶,人人都想问好友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如此应景,又如此自然,简简单单的四句话,如家常般的语气,意脉相通,一气贯之,已是高低立现。
轩中,再次寂静下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的平静和等梅问鹤时候的不一样,如老饕面前摆上了一桌奇珍美味的佳肴,只想静静地品评,连呼吸都是轻微的,小心翼翼得怕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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