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好!简练含蓄,轻松洒脱,读来如春风扑面。”赵世华摇了摇扇子,伸手去揽贾琮的肩,贾琮避开,目光缓缓划过他那只手的同时,顾榈昉也盯着那只手看,眸中闪过一丝歹毒。
“诸位,这涉及到了赌局,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向什么好诗好文章都难评出好赖来。这会儿,世子爷去请人来评比了,我们就把这四首诗悬挂出来,其余人,若想露个脸,也可赶紧着,写了,我们一齐儿挂出来。”
想起这是赌局,输赢立判,无人不肉痛自己押下的金银钱财;又听说今日皇上也来了,这些文人士子们此时人人都激动不已,纷纷要了笔墨,也写起来,自然也多了几首好诗。
这边的情况,有来往太监报给高台上的人听,泰启帝听得来了兴趣,起身道,“走,我们也去品鉴一番,今日难得出来,也赏一会儿这东山的景致。”
东山道人和忠顺王陪在一旁,过了多景亭的时候,与匆忙赶来的宪宁遇上了,“皇伯父,您快去看啊,又有了好诗!”
她殷勤地上前来搀扶,泰启帝揉揉她的小脑袋,“要不好,可是要罚的。”
“保准好,不许皇伯父说不好!”
泰启帝和东山道人大笑起来,忠顺王忍俊不禁,“浑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不成你还想让皇上为你舞弊不成?”
玉笏轩中,泰启帝进来时,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贾琮略一偏头,看到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子从眼前晃过,他抬起头来,看到一道中等身材的人,在侯达的引领下,看挂在墙上的诗词。
“伯父,您说,这些《咏雪》诗里头,哪一首最好?”
所有的诗都没有署名,在此之前,皇帝也并没有在场,这样的人评出的优劣,普天下也不会有人质疑了。
“从左到右,我们编个号儿,一起评,看看各自都瞧中了谁的?”泰启帝倒是来了兴趣,作了个提议。
“好!”东山道人和忠顺王自是应和。
泰启帝看屋里乌压压还跪了一片,道了一声“起”,便在侯达呈上来的纸条上,画了个数字。
“伯父,我瞧瞧!我保证不说!”宪宁看过去,见是“四”,正好是贾琮的那一首,她便朝贾琮眨了眨眼,贾琮还她一笑。
评比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泰启帝看着三张纸上都写了“四”,不由笑道,“怎么和我的意见一样?”
忠顺王笑道,“新酒、火炉、暮雪,多一累赘,少一欠妥,恰到好处,又‘红’‘绿’相映,色味俱香。兼之,语浅情深,言短味长。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了。”
东山道人也点头,“绿酒红炉,头一次见如此搭配,‘能饮一杯无’轻言细语,嘘寒问暖,溢满真情,实具空灵摇曳之美,余音袅袅之妙,着实难得!”
泰启帝笑着用笔在上头画了一笔钩,道,“好,这首为最妙,不知是何人所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贾琮身上,含羡慕,嫉妒,也有人极为不忿。
宪宁喜不自禁过去一把将他拉出来,“伯父,是他!”
贾琏第一次看到皇帝,还没有从激动震惊的情绪中平复下来,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幻觉,便看到,贾琮被推到了皇帝跟前了,他一阵艳羡。
“草民贾琮见过皇上!”贾琮再次行礼。
“平身!”泰启帝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很快,贾琮脸上那未脱的稚气,让他放下心来,问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是!”贾琮镇定地回答。
“你再看看这雪景,古有七步成诗,你让朕瞧瞧,我大顺朝,是否也有这样的能人?”
贾琮站上前一步,朝外看去,见不知何时,纷纷扬扬的雪又下起来了,他略皱了皱眉头,一会儿回去,又是很麻烦的事。
见此,人人都以为贾琮才尽,一个个摩拳擦掌,若是能在皇上跟前展露一番,不比开科取士中过关斩将来得轻松?
便是不能就这样入朝为官,谁还会嫌弃名气在身,负担重呢?
“一片两片三四片……”
是清郑板桥的《咏雪》,这首诗简单,贾琮方才落笔写出来。
“噗嗤!”有人笑出声来了,敞轩里响起了人压抑的笑声,泰启帝的目光落在了贾琮的身上,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写,“五六七八九十片……”
泰启帝不由得莞尔,到底是小孩子,那就真才思敏捷了?
“噗哈哈!”
都是未曾受过礼仪教导的读书人,性情张野了些,也实在是因为贾琮这哪里叫做诗呢?
“咳咳!”忠顺王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总算是将这些声音压了下去。
“千片万片无数片……”
“写得不好,可是要受罚的!”泰启帝有些失望了,原以为是个神童呢。
此时,泰启帝盯着贾琮,单看他如何收尾,而贾琏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他便是不好读书,也听出来了,这哪里是诗,分明是顺口溜。
贾琮却极为淡定,笔走游龙,最后一句“飞入梅花都不见”收尾,他方才放下了笔,朝泰启帝行礼复命。
“回皇上,草民奉旨作诗已作完了。”
“好!”泰启帝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急才了,前三句平平常常,低谷徘徊,非一般才情,无法将全诗从低谷推向奇峰,看似简单,却更加考验人的水平。
泰启帝离开的时候,淡淡地扫了贾琮一眼,贾琮略垂眸并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也揣摩不到皇帝的意思。
忠顺王跟上去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跟来!”
贾琮虽不明所以,也不得不赶紧跟上。
走过了曲曲折折的路,脚底下的温泉水蒸发上来的热气,如同一道屏障,将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挡在了外头,可走得久了,也有雨水会落下来。
一个小太监打了伞,遮挡在贾琮的头上。
前面,泰启帝朝后看了一眼,目光扫过贾琮。
等进了玉华宫,热气扑面而来,小太监过来将贾琮身上的氅衣拿了去,泰启帝朝他招手,他忙过去,行过礼后,盘膝在榻上落座。
“可知道朕叫你来,所为何事?”泰启帝故意板起脸,问道。
贾琮心说,不过是对我好奇了,才让我过来,但面上却无比恭敬,“草民不知,草民愚钝,不敢揣摩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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