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贾赦之疑(2 / 2)

熙凤忙扯起黛玉,往那炕上一放,“你们两个成日里一会儿吵嘴,一会儿又好得跟什么似的,有你,他连药都不必用了,你偏生当我们的面这么见外呢?”

宝玉听着这话,特别受用,只笑看着黛玉,见黛玉两颊上飞上了两朵云霞,瞧着越发欢喜,拉了黛玉的手,“妹妹,看到你我就不疼了!”

黛玉着实是害羞了,忙缩回手,嗔道,“胡说什么呢?要不疼,才哭成那样儿?”

她别过脸去,听到外头又是一阵嘈杂声,有婆子飞快地跑来,嚷嚷道,“快,报老太太太太去,老爷晕倒了!”

这婆子声音又大,里头的人早就听到了,熙凤都来不及打趣宝玉和黛玉二人,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在窗前喊道,“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大老爷要打琮三爷,二老爷气得晕倒了!”

“又是这个孽障!”老太太怒气冲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孽畜不死,这家里一刻都不得安宁,该死的混账老婆,当初怎么不跟着他老子娘一起死了算了!”

王夫人又是一番落泪,吩咐丫鬟们照顾好宝玉,自己跟了老太太回到正房东边的三间小耳房里,贾政已经躺在炕上了,一个大夫在旁边为他诊脉,贾赦守在一边。

老太太领着媳妇婆子们一起进来,因是一家子骨肉,贾赦便也没有回避,待诊脉过后,大夫道,“肝肾阴虚,急怒攻心,用一副安宫牛黄丸,调心静养,倒也无碍!“

贾母等人放下心来。

王夫人哭道,“老爷上了年纪的人了,也要多保重一些,什么事惹得老爷着急成这样,不知道保养,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和宝玉能靠谁去?“

老太太一听这话,倒是被提醒了,“我倒是听说,又是为了贾琮那个孽障,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那孽障就该死!之前就说,珍儿是因了他没了的!”贾赦怒道。

“你养的好东西,把个家里折腾得里里外外不得安宁!”贾母责怪道,“要不是他,我的宝玉今日能成这样?”

贾政见贾赦还在要对贾琮打杀,心里气闷不已,这些事与琮儿什么关系?

只他若是当着贾母把一些话说出来,伤了兄弟情分事小,惹得老太太不快,伤了身体事大。

“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贾母也看出了贾政心中有话,只是碍于这么多人的面而不好说,便随意问了几句简拔之事,心中虽然对选了贾琮和贾环不快,却也知到了这一步,于事无补,便道,“既然二老爷没事,你们也不必守着了,让他静养两天吧!”

待屋里只剩下三人,贾政和贾母还有王夫人,他才吐苦水一样道,“如今,琮儿已非从前可比了,既然已经有了官身,又在外头挣下了那么大的名声,何苦还一天到晚喊打喊杀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在耳后根脖子上,一条血痕露出来,正是贾赦那一扫帚给挥的,将这前后的事说与老太太听后道,“如今朝中,虽说有太上皇,但这江山迟迟早早要交给皇上的,忠顺王于皇上又有从龙之功,又是太上皇的儿子,咱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安安分分,自是不会有事,可若是主动去招惹,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番道理,老太太不是不懂,只是想到,贾琮是这府里的变数,竟然超出了她的掌控,便无论如何都想不开。

“那是你大兄的儿子,他如何教儿子,你管不着,连我也管不着。你有那精力,不如多想想宝玉,今日他怎地就伤成了那样?”

不说还好,一说,贾政想到宝玉射箭,能把自己弄伤,就气不打一处来,待要骂两句,又怕贾母听了不高兴,索性不吭声。

贾母待要严厉地说贾政几句,说他对自己的儿子不上心,但看贾政自己都这样了,怕再把他急出个三长两短来,也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王夫人要送贾母回去,贾母将她留下,“好生照顾你老爷!”

儿子的脸上还伤着,丈夫又躺下了,王夫人这心里如油煎一样,特别是东边的爵位,到手的都飞了,她如老太太一样,不说自己的儿子没本事,心里头怨恨起贾琮来。

听到赵姨娘来,王夫人就跟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将赵姨娘指使得团团转,一会儿端茶,一会儿倒水,又吩咐道,“家里这几日这么不安生,让环儿抄个《金刚咒》唪诵唪诵。”

赵姨娘听说贾环的名字被报到宫里去了,乐得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贾政还躺在炕上,她已眉梢眼角都是喜,笑道,“太太说了,一会儿就让他抄。”

王夫人看她那轻狂样儿,实在是添堵,“你去那边,看着他抄去,老爷跟前就不用你服侍了!”

赵姨娘便将儿子的耳朵扯了来,去了东廊三间小正房内,贾环拿腔作势地抄写,一会儿叫彩霞倒茶,一会儿又命玉钏儿磨墨,一会儿又让金钏儿给他剥一个橘子。

王夫人屋里这些丫鬟,没有一个喜欢他,都不搭理,只有彩霞与他还合得来,倒了一盅茶与他,悄悄道,“你安分些罢,何苦讨这个厌那个厌的。”

贾环哼了一声,“你也别瞧不起我,背着我和宝玉好,过几天等我承了东府那边的爵,瞧我还看不看你一眼?”

“没良心的,还没上天呢!”彩霞咬着嘴唇,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

贾赦进了油漆大门,便大声道,“贾琮呢?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人给我拿来,立刻打死!”

贾赦算是看到了,他与贾琮,不是父死就是子亡,与其看贾琮飞上了天,将来对他不利,还不如现在就把人打死算了。

贾珍之死,与贾琮有关,外头的人不相信,贾赦是信了的,要不然,无缘无故的,明明贾珍是要让那些流民把贾琮弄死的,那些流民最后怎么就被贾琮引到了天香楼去了?

小小年纪,仗着有硬腰子,就如此歹毒,先是把贾珍弄残了,后又索性让贾珍下了大狱,他害怕贾珍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

再一想到,钟氏的母亲一头碰死在门口,当年他父亲挑动了多少人弹劾他,几乎丢了爵位,钟氏这么多年,心里不知道多恨他,贾珍总觉得,这一对母子是来索命的。

前院里,有个小丫鬟飞奔了来,她与贾琮院子里的流儿关系好,忙给流儿带信,“快,老爷寻人拿三爷呢!要打死!”

贾琮正坐在炕沿上,一边看钟氏给他缝制衣服,一边低声道,“儿子也没有被他打得怎样,儿子也不是躲不开,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若是躲了,还不定生出什么话来,没得坏了名声。母亲也别太放心上。”

“我知我儿是做大事的人,无论是大老爷还是我,都拖累你太多。你心里素来有分寸,我又是个无用的妇人,就算担心,也是白担了一份心。”

她手里的衣袍已经落下了最后一针,让贾琮将身上被马鞭抽破了的衣袍换下来,左右看看,很合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含笑着落下泪来,生怕儿子看到忙抹了去。

待又看到儿子换下来的袍子,后背上被抽得布料都裂了,可想而知贾赦下了怎样的狠手,钟氏满心里都是恨意,只恨不得拿把剪子就去把贾赦碎尸万段。

贾琮正转身让母亲看自己身后,并没有看到,只道,“前儿,那边敬老爷就跟儿子说了,宫里已经选定了儿子。今日儿子看来的是熊老先生和王爷,儿子的心就定了。大老爷让儿子回来,儿子也不怕!”

这是在说之前他突然回来换一身衣服的事,钟姨娘心里疑惑着,贾琮索性就说了实话,横竖如今结果是好的。

即便如此,钟氏心里依然不舒服,对贾赦的恨得咬牙切齿,“他是见不得我儿好!”

“母亲且还忍耐些日子,等儿子承继了那边的爵位,一定要把母亲弄出去。将来,儿子侍奉母亲,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母亲和儿子了。”

钟氏没有抬头,只问道,“这承爵的事,还会不会有变数?”

“有没有变数又能如何?儿子告诉母亲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熊老先生收了儿子为徒儿,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子有两个好师父,将来必定前途远大,就算没有东府的爵位,难不成这天下还走不出一条通天路来?”

“真的吗?熊老先生收了我儿为徒?”钟氏欢喜得落下泪来,她是知道熊弼臣的名声,当年她爹何等崇拜,“真是太好了,我儿竟有这样的福气,为娘也就放心了。”

流儿冲了进来,不管不顾地道,“三爷,快,快跑,大老爷着人来拿三爷了,说是要打死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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