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贾赦之疑(1 / 2)

无论在何等艰难的环境里,都能挣扎出一条活路来,身在泥潭里仰望星辰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见过最险恶的人心,受过最恶毒的鞭打,心中还有爱,能够体会到恩情,并予以反馈,于一个久经风霜的成年人来说,都太难得。

而贾琮,出生在泥潭之中,在毒蛇遍布的淤泥深井中长大,却依然能够感知世间的美好,实在是令熊弼臣既心疼又感慨。

贾琮心中对熊弼臣的孺慕之情,在场的,是个人都能感受得到,也令人感动不已。

文人于名,有着来自骨子里的追求,能够得贾琮这样一个神童为徒,对熊弼臣来说,是老来后的一大乐事。

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府不怍于地,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熊弼臣在江南的时候便听到了贾琮的才名,看到那一首《悯农》之后,感念这孩子的善良,待见他一手字,越发喜爱,待亲眼见其人,便立定了要收其为徒,并庇佑成长的决心。

两宫争斗,大顺内忧。

而外患,东北面辽东烽烟起,西南属国东吁王朝在万庆年间便脱离了大顺独立,并一再扩张,东南的倭寇一再叩边,以至于片板不得出海,漠西蒙古的准噶尔汗国不断兼并周围的蒙古部落,连土尔扈特部族都因为准噶尔汗国的强盛,而被逼远走。

可惜,这些内忧外患,他们这些在野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宫中却依然熟视无睹。

熊弼臣虽久不在朝堂,但学生故旧遍布朝野,一些机密之事,便是他不想知道,也依然能够到他的跟前。

贾琮这种,生于忧患,却能靠自己的能力崛起,执着于初心之人,在熊弼臣看来,实在难得。

若悉心培养,将来或能力挽狂澜,未为可知。

“快快起来!”熊弼臣年纪大了,本是人老无情之人,此时却被贾琮一颗痴心感动,眼中闪烁着泪花。

熊弼臣来贾家,收徒一事,并不在原定的计划之中,忠顺王也很是惊诧,在一旁道,“看来,本王有幸喝一杯收徒酒了!”

自古只有谢师宴的说法,哪有什么收徒酒?

熊弼臣笑道,“王爷说笑了,这一次,老夫只身来京,仓促之间不得准备,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他收个徒,世人皆知是必然,但轰轰烈烈就没必要了。

忠顺王却道,“那老先生也是太小气了一些,以您如今的年岁,贾琮这个徒儿怕是要做关门弟子了,难不成,一杯薄酒,老先生还不肯请?”

摆明了态度,一定要蹭一杯酒喝的意思。

熊弼臣能够收贾琮为徒,对贾政来说,真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他恨不得大摆三天流水席,来庆祝此事。

在一旁听得这话,贾政忙道,“别的不说,这拜师宴还是要有的,荫生想择吉日,在家里摆上几桌席面,届时请王爷和老先生赏脸。”

忠顺王不答,他敲熊弼臣的酒喝是一回事,并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请他喝一杯酒。

熊弼臣摆摆手,扶着贾琮往外走,道,“自古师徒如父子,老夫收这孩子为徒,难不成是为了敲一顿席面?简直是惹人笑话!”

“是荫生一时欣喜若狂,想差了去!”贾政无论如何都为贾琮高兴,便是此时熊弼臣指着他的鼻子骂一番,他也会唾面自干,并沾沾自喜。

能够得熊弼臣教诲,传出去,于贾政来说也是扬名之事啊!

他乃读书追求上进之人,无奈,不曾遇名师,天赋也有限,一生并无所成,便越发对这些大儒生了崇敬仰慕之心,今日终于有了亲近机会,恨不得熊弼臣多骂他两句,他也是得大儒指点了。

贾琮将熊弼臣扶上了车,熊弼臣撩开车帘子,告诉贾琮自己的住处,“在东华门前的高头街上,你得了空就过去,我有话说!”

“是,学生明日一早就过去!”

熊弼臣点点头,松开了帘子,马车缓缓地移动,忠顺王如来的时候一般,随在马车边上,出了宁荣街。

贾琮站在原地,眺目相送,见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方才收回目光,他才转身,贾赦便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根马鞭,朝他猛地一鞭子抽过来,“畜生,今日谁让你参加简拔的?”

贾琮正欲躲,但见周围聚集了不少人,他怕这一躲,得一个不孝的名声,忙身子一蜷缩,那一鞭子便抽在了他的后背上,穿了不少衣服,再加上贾赦身子虚,倒也没有多疼。

贾政忙扑了过来,抱住了贾赦的手,“大兄,你还要闹甚?今日闹得还不够吗?王命难为,又不是琮儿自己非要参与的。”

再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忠顺王会如何想?

“我就是看这孽畜不顺眼,贾赦挥动鞭子,再次朝贾琮挥过来,贾琮站着不动,只转身,依旧用后背硬挺挺地受了,贾政抓住了鞭尾,“大兄,你果真要给家里招祸事吗?”

他气得脸色发紫,眼前一黑,朝贾赦倒过去,倒是把贾赦唬得一跳,顾不上贾琮,命人将贾政抬进去。

荣庆堂里,老太太听说宝玉交了白卷,并不觉得自己的宝贝孙子无能,反而将一干没有交白卷的孙子怨恨上了,“这又不是考状元,怎地还要写文章起来了?那些个东西,知道点子什么道理,就这么能耐上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写出什么好的来!”

老太太发了怒,荣庆堂里鸦雀不闻,及至宝玉捂着一张脸,哭哭啼啼地进来,门口的丫鬟一声惊呼“宝二爷的脸”,整个荣庆堂炸开了锅。

贾母和王夫人一面吩咐人去请太医,一面看宝玉的脸上,凸起的一条印痕,哭得不能自已,“这是怎么回事啊?究竟是哪个黑心肝的干的?”

老太太一面要拿家伙什出去,“宝玉要是有个什么不妥,我要和你们拼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下这样的狠手!”

宝玉哭着拉贾母,“是我自己!”

老太太“啊”了一声,“我的儿,你怎生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老子呢?不是在一边上看着吗?”

“要比射箭,我又从来没有射过,那忠顺王就跟钟馗一样,先前就唬得我一跳,他在旁边我就害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弹到了。”

宝玉捂着脸哎呦地叫唤,王熙凤忙让人拿了败毒丸来,让人用酒碾开,命人敷在宝玉的脸上。

老太太让人扶着宝玉在炕上躺下,自己守在一边,儿啊,肉啊,地哭,王夫人自是心疼不已,熙凤仔细地检查了宝玉的脸,“幸好没有伤着眼睛,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一会儿,丫鬟过来同步汇报那边的情况,说是“琮三爷得了头魁,忠顺王爷送了他一张弓,本来王爷和熊老先生只把琮三爷报进宫里,大老爷说环三爷也不差……”

王夫人一听就很不舒服了,为争一个承爵的人选,自己的儿子不但没挣上,还被伤成这样,贾琮和贾环一个庶子,倒是得了这样的机缘。

“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老太太已经气得连气度都顾不上了,若不是看到宝玉如此,需要积德,怕是要发作那丫鬟。

宝玉敷药后,稍微好了一点,便朝黛玉等人看去,见姊妹们都在担忧他,他便觉得脸上的伤都不疼了,朝黛玉伸出手来,“林妹妹,你坐过来些,陪我说说话儿。”

老太太见宝玉还有精神顾这些,放下心来,忙起身道,“好玉儿,你来陪陪你哥哥,陪他玩儿,说说话,他就不疼了。”

黛玉只好过来,也不往炕上坐,只让人搬了一把小杌子,宝玉却不肯,非要黛玉坐在炕上,自己还往一边挪了挪。

王夫人笑着道,“大姑娘原是个守礼的,只你们姊妹一块儿,平日里也亲厚,这时候,他想让你陪陪他,你就桥瞧在老太太和我的份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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