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少女情怀(2 / 2)

他双手扶膝,肩背笔直,自然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来,刚毅中又带着一点刻意的柔和,对甄封氏道,“夫人往后不可再唤我恩人,我受甄老爷之托,帮忙找回了甄姑娘,而夫人也出了力,帮我揭穿了贾雨村的丑陋嘴脸,我们恩义相抵,正是两全其美。”

甄封氏忙道,“这可如何是好?贾雨村忘恩负义也是冲着我甄家来的,我揭穿贾雨村,也是为我自己。公子为我母女着想,我们感恩不尽,只是我们如今身无长物,救命之恩,全家之义,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

“这其中不存在报答之说,我受皇恩在朝为官,便有安民之责,寻回甄姑娘,将恶人明正典刑,原本也是我分内之事,何来恩情之说?”

贾琮看看时间,说了小半个时辰了,便端了茶道,“因内眷在京城,府中几是男子,并无女眷,便不好留夫人和甄姑娘用饭了,还请见谅!”

贾琮亲自将甄封氏母女送到了大门口,也并非是刻意,他自己正好也有事要出去,可落在甄封氏和英莲的眼里,却是他身居高位又平易近人之处。

见英莲坐在马车里,悄悄地揭开了车帘一点,偷偷地往外看去,目光似黏在了那人身上,甄封氏叹了一口气,贾公子已有妻室呢,就算没有,以她女儿的身世背景也是高攀不上人的。

他这样的人,若是女儿能够为他做妾,也不算埋没了女儿,只是,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呢?

“儿啊,娘也希望你将来能有一个好归宿,只是贾公子这样的人家,咱们进一次人家的门都不容易,要说留在他身边,这不是上天摘月亮吗?”

甄英莲忙松了手,满脸娇羞,越发容光艳丽,杏眼低垂,满腔心思被人戳破,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

“女儿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觉得,世上怎地还有公子这般人。他待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无以为报,若能在他身边为奴为婢,女儿也心甘情愿了。”

甄封氏回忆起方才贾琮的种种表情神色,若贾琮但凡表现出一些对她女儿的觊觎之心,甄封氏都会打消女儿的这种念头,报恩的方式种种,她愿搭上自己一条命,也不舍得让女儿为奴。

只是,贾琮从头到尾神色清冷,目光肃穆,无半点见色起意之心,却令甄封氏极为赞赏这少年的人品。

而她女儿自小便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及至如今大了,越发出挑,容貌标致,气韵芳华,不可多得。

到了这一步,甄封氏也好生发愁,既为今后营生,怕养不活女儿,又为女儿这般出色,怕护不住女儿,反而觉得,女儿这想法,倒不失为一条好的出路。

只这事,很是棘手,甄封氏也不知从何处下手才好。

英莲离去之时,从车帘子缝隙里偷偷贾琮,贾琮岂有不知道的?他若这点警觉都没有,早不知在抗倭战场上死了多少遍了。

他只当做是小女孩儿的英雄情结,等过一段时间,心情平复下来就好了。

紧锣密鼓三日后。

驻军之地,刚刚操练过后,三三两两的军士正歇在地上,哪怕有的人靠着树干,也依然一副非常警醒的样子,保持着警惕的态度。

贾琮一身铠甲骑着马过来,守在营地门口的军卫哪怕日日看到他,这张脸化成灰,他也能认识,依旧上前一步,行礼,等着贾琮出示牙牌。

贾琮及身后的随从均是亮出了自己的牙牌,这军卫方才退后一步,让出了道。

纪律之严明,可见一斑。

看到贾琮的身影在营地门口出现,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头儿”,所有人都看过来,几乎是瞬间,便列出阵型来,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贾琮摆摆手,在迎出来的郭勋和张翰的陪同下,进了主帐,待他的背影消失,军士们这才再次散去,但话题却不离头儿。

这也是贾琮领兵带将近一年的成果,这五千人于他,如臂使指,有着绝对的服从与敬仰。

主帐之中,靠北面的幕墙上,挂着一张海图,贾琮方才没来的时候,张翰和郭勋正对着这张图,商量着行动。

“头儿,对方已经动了,半个时辰前,一只小船从一个隐蔽的小港离了岸,咱们的人只敢远远地跟着,不过,看小船的方向,应该是朝这个岛去的。”

张翰的手指在东南方向的一处小点上指去,这小岛,他们曾经安排蛙人去过,知道应是一个转运站,从他们严密监视得来的信息看,应当所属黄家。

“贾雨村那里有没有动静?”贾琮手扶着椅子的靠背,另一只手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盯着海图,问着陆地上的事。

“有,他从总兵府衙门回去后,在书房里待了一天,昨日从知府衙门一共发出了两封信,同时往京城去,一封走的是驿站,应是奏疏之类,另一封是花重金请人送往京城“

郭旭从袖兜里掏出两张纸来,递给贾琮,“头儿,这是我们的人抄下来的。”

从驿站走的奏疏,他们不敢动,这是贾琮下的死命令。

毕竟,锦衣卫非形同虚设,冒这种风险,没必要。

贾琮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看去,“愚侄化遥拜叔翁膝下,顿首敬禀:化生于寒门,长于微末,本无天赋,幸赖祖上之德,感先贤教化,悬梁刺股方取三寸功名,得朝廷重用,忝为命官,思报皇恩。

无奈,时乖运蹇,天年不齐,为奸佞不容,贬官罢职,正寄情于山水之时,为叔翁赏识,邀为同宗,共谋为民之功,举荐愚侄于圣前,

……愚侄于金陵得见世兄琮一面,少年英杰,趾高气扬,愚侄为宁荣二府有此杰出少年为喜,不忍其为奸佞所惑,不识愚侄之才事小,祸及两府祖宗基业之事为大,愚侄不忍直视,深为叔翁担忧,夜不能寐,书信一封,盼为回复!“

贾琮看后,“呵呵”两声,将信拍在了桌上,道,“派人将送往荣国府的这封信拦下来,再过几日,朝廷的旨意将会下来,贾雨村跳梁小丑尔,派人盯着就是了,不必在他身上多花心思,”

“是!”

贾琮复又盯着海图看,“黄家的小船既然已经离岛,又没出问题,等夜了,应该会有更多的船只派出去,跟海上的兄弟们说一声,巡逻的时候,有规律地巡逻,让对方看出端倪,不要一下子把人家的路堵死了,咱们的路也跟着被堵了。”

毕竟,这种事,对方有行动,他们才好回应,行动才能声势浩大地干下去,要不然,唱独角戏的台子不好搭得太大了,也不热闹。

贾琮要的可不是只将那些海岛上的货扫尽,更加不仅仅只是为了财富,他要的是肃清江南这些世家在海上的营生,为下一步游说皇帝开海做准备。

当然,开海这件事也未必会成功,眼下,虽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却是个习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黄家的书房里,黄愤坐在首首位,他的下手一共两列四把椅子,分别坐着郑焕重、李方膺、袁勰和孟知章,通房翠娘蹑手蹑脚地进来斟茶,被黄愤不耐烦地挥手撵了下去。

门口,贴身管事低声道了一声,“老爷,去海边的探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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