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古时代开始,华夏人的祖先便在中原男耕女织,诸夷则以游牧渔猎为生。生活方式不同,抵御天灾的能力也不一样,游牧民族活不下去了就抢中原人的粮食,中原人则筑城防守,或者出兵报复,双方就这样来回打了几千年。
相比游牧民族入侵的次数,中原人反击次数少的可怜,主打的是正当防卫,对方被教训后知道错了,选择加入华夏大家庭,这么一来二去的,地盘也不小心变大了。
河西之地自汉代归于华夏,至大唐已近千年,祖宗传下的产业不能丢,砸锅卖铁也得拿回来。
沙州至瓜州三百里出头,出州界八十里至常乐县(瓜州下辖晋昌与常乐二县),再一百一十里至瓜州,中间连扎营都省了。
瓜,肃,甘三州本来就没多少吐蕃人,眼下这局势也都清楚,没人会傻到给吐蕃陪葬,军中事尽委于张议潮和鲁豹,二人对此次战事做了部署,一千沙州轻骑做前队撒开了向前,为主力解决给养问题(好吧,就是强征和抢)。两千安西军沿大路前进,一路扫到凉州就算完成任务。他俩加上三千精锐,别说在河西,去漠北草原都能横着走了。
烦了要晚两天出发,与于阗使团在后边慢慢走,别的都好准备,唯有一个问题,孕妇不好哄。
“杨大哥,我口渴”。
“杨大哥,水太热”。
“杨大哥,有些凉”。
“杨大哥,我腰背有些酸”。
烦了被溜的实在受不了了,无语看着她,“阿依,才两个月……”。
阿依娇泣欲滴,“杨大哥,你厌烦了?”。
“没有!”,烦了忙过去按捏,“公主,这轻重如何?”。
“嗯,还好”。
他心中确实愧疚,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又要把阿依丢在这里,作为爱人,百分百不合格。
“阿依,我一定赶在孩儿出生前回来,然后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杨大哥”。
“嗯?”。
“你向着谁我还是月儿?”。
“向着你”。
“我和武潇潇谁是大妇?”。
“呃……你要是想做,你就是大妇”。
阿依得意一笑,“我才懒得管那些闲事,就是问问”。
烦了摸着她头发,低声道:“阿依,我给你留二十个护卫,你在府中少出门,吃食也要留心,若有紧急事,便派人去找光洽”。
阿依眉毛一动,缓缓点头道:“杨大哥,放心吧”。
两人依偎一阵,亲兵报陈光洽来了,烦了遂去见他,随意见礼,陈光洽道:“大帅,八十亲兵太少,需多带人手”。
小玖等人去了伊州,再给阿依留下二十,烦了身边只剩八十个侍卫,在别处问题不大,他担心的是回京。
如今安西军都在这里,暗处的人也大半至陇右,烦了只带这点人回去,万一朝中有什么事,根本没有自保能力。
烦了道:“够了,太多反而不好,光洽,咱们是离开中原,不是离开大唐,安西军是大唐禁军,不自立”。
近年军中出现一些不好的声音,都被他尽力安抚,大唐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绝不能再内乱。
陈光洽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大帅还有什么嘱咐?”。
烦了道:“小玖他们去了伊州,我料可以成事,但也需安排一支兵马,若有紧急,就去接他们回来。若有回鹘部落来沙州,帮英达接手看管,不老实就动手,不用顾忌。
还有,另布置一队人手,沙州若有警,便接阿依和文安去军中,届时或向南或向东,皆由你做主”。
陈光洽郑重道:“大帅放心,皆在末将身上”。
烦了道:“无需过于担忧,以防万一罢了,你等在此处,春暖后在城东布置营地,月儿在凤翔,秦州和兰州已做好安排,待凉州事了,家眷会分批赶来,待咱们打回去,家里人便能跟过去安家”。
陈光洽道:“军中上下都明白,此皆大帅所赐!”。
家眷随军行程缓慢,朝廷会提供基本的钱粮和便利,可远远谈不上舒适,每次迁徙都会造成许多妇孺累病而死。月儿在沿途布置,当然是个人掏腰包,这是前所未有的,军中士卒对此很是感激。
”不说这话,上下信得过我,我自不能叫儿郎们没了下场,去吧”。
陈光洽告退,烦了做好应急也微微舒了口气,又眯起眼睛思索将来。
重设安西大都护府,不是带着两万安西军一路冲到疏勒那么简单的,愿意随军的家眷有好几万,都要一一安置,许多士卒没有婆娘要逐步解决,那么多人都要穿衣吃饭,要分地安家,许多方面都要提前做好规划。
“焉耆镇,龟兹镇,疏勒镇,于阗镇,碎叶镇……双河州,大宛,勃律……两万安西军太少了,文吏和民政官不足,唐人还是太少……”。
二月初四,一行出发向东,八十亲兵随行,另有于阗使团及随从三十余人。
没等出城,张议潮传回奏报,兵不血刃下晋昌县,瓜州传来消息,诸部族起事,尽杀吐蕃男丁,已变换大唐王旗,都是意料之中的消息。
尉迟景知道烦了将是安西大都护,当然也将是于阗的顶头上司,眼下机会不能错过,说着恭维的话,旁敲侧击的打听事儿。
烦了问了些于阗的情况,于阗适宜耕作稻麦粟,丝绸和金器工艺水平不低,当然也盛产玉石,当初大唐设毗沙都督府,后为安西四镇之一,统六城十羁縻州。鼎盛时有口三万余众,而今只剩半数,兵两千。
西域这类城邦小国人口就是这样,一场战乱会导致死的死跑的跑,人口大损,甚至一蹶不振,安稳下来又会有其他地方的部落赶来投靠,使人口快速增长,但可耕种的地方终究有限,达到一定规模便会慢慢停止。
当初于阗镇的架构是都护府在几处要地驻军,划出几块地营田,尉迟氏掌管民政,组织民夫耕种屯田,为军队提供粮草军饷。而尉迟景最关心的便是将来是否会沿用旧制,这对于尉迟氏来说无比重要。
烦了打个哈哈道:“此事乃陛下和宰相们所能决,某只听命便是”。
若在从前,尉迟景说不定就信了,如今他在沙州住了这么久,早就打听过大唐近年发生的事,先帝早就答应这位做安西王,安西都护府就是他说了算的。
陪笑追问道:“大师何必过谦,谁不知道安西事由大帅做主……”。
“尉迟景”,烦了打断他,笑眯眯的道:“你既非要问,我就说一说,当初安西退出于阗镇,未曾毁坏一草一木,尉迟氏与五部发誓不与大唐为敌,可没过两年,你们便跟着布啤如跑到疏勒又杀又抢,后来我掌疏勒,派人联络你们,你们跟我推三阻四,跟那也支倒是好的蜜里调油,再后来论坎力出兵,你们也跟着出力不小。我倒想问问,待王师回去,于阗将来作何打算?”。
尉迟景愕然,不是说悟能大师最仁厚嘛,怎么还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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