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朱雄英特地的换了一身的新衣,跟着朱标来到了雷大虎在京城的宅子。
与此同时的神策门,随着拥挤的人群,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位书生。
老书生看着模样七十岁上下,三缕山羊胡,杵着一支枣木棍往前走,微黄清癯的脸就像是一堆晒干了的柴火。
他目视前方,身穿麻灰色的布衣,头上裹着和布衣一样颜色的包巾,步履缓慢而又坚定。
老书生身旁跟着一个小书生,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与老书生一般无二,只是他的眼睛明亮的像一颗星辰。
背上放着一个有些厚实与沉重的书箧,这让他总是每走几步,就要紧一紧书箧上的带子,再伸出手擦一把脸上的汗水。
繁重的体力活并没有让他沮丧,总是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睛眯成一个月芽,兴致勃勃的看着京城里的繁华。
衣袍上的尘土和随风飘扬的发带,让他们看起来显得风尘仆仆。
他们是从福建建阳赶来,在京中打点一些事情就要匆匆赶回庐陵。
庐陵,就是抗元名臣文天祥的老家。
“师父...”小书生有些忍不住了,看着街头叫卖的肉饼、烧鹅还有包子,他咽了一大口口水:
“我饿了...”
背着厚重的书箧走了半晌,他早就饿了。
“唉...”老书生叹了口气,回头问道:
“还有干粮吗?”
小书生脸上有些沮丧:“没了...”
“唉...”老书生又叹了口气,脸上的沟壑更深了:
“咱们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我那老友也不知家住哪里,如今想借些银子怕是也不成...”
说着话,脸上的愁苦更加愁苦了。
这时他扭头四下看去,看到一个布铺里头,一个做木工活的柜箱匠正在修理着一具装布匹用的木柜。
这个木柜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每次打开和关闭的时候总会传来‘吱吖’的声音,听着让人有些牙颤。
老书生的眼睛转了转,这个柜箱匠给了他灵感,凭力气吃饭,不丢人。
沉吟了片刻他不再沉吟,扭头对小书生说道:
“找个人多的当街,咱们说书去...”
“啊?”小书生不情愿的捂着脸,嘴里传来一声低呼:
“太丢人了...”
老书生不为所动:
“你愿意丢人还是愿意饿死?”
小书生无奈:“还是丢人的好...”
他们两个选了个当街,身旁都是些来往的人群。
说干就干,老书生从书箧里头掏出两个梆子,随意的磕了两下,让人群的注意力从脚下的地面移到他们身上,老书生开口了:
“话说当年...”
“有个名将叫秦琼秦叔宝!他与那尉迟敬德老英豪大战三百回合...”
老书生身子前弓,掐腰拿顶的摆出了一个架势:
“那秦琼是何等的好汉?腰佩两柄四棱金装锏,手中握着一把虎头錾金枪!单手便是五百斤的神力,两膀一晃那可就是一千斤呐”
“可要说那尉迟恭也是不甘示弱,他头戴亮银狮子盔,身披乌铁锁子甲,手持的是一柄五十六斤宣花板斧”
说到这,老书生又是一个亮相:
“呵!好一个威风凛凛猛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秦叔宝垫步拧腰来了一招横扫千军!那尉迟恭也不甘为后,扎稳马步就是一招力劈华山!”
“只听得‘嘡啷!’一声巨响,宣花板斧与虎头錾金枪磕在了一起”
“刹那间是飞沙走石,黄风漫天!”
......
“好好好!”
“说的好呀...”
围观的百姓大声叫好。
人群中有一个二十岁上下,身着紫衣的少年人也听的一脸兴奋模样,抓起一把铜钱就撒了出去。
他是蕲春侯康茂才的嫡次子,康鉴。
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人娶妻也有人出丧,不过康鉴即不娶妻也不出丧,但他认为这个重要的日子他需要参与进去。
所以他想了想,就去给他爹和他大哥上了个坟。
听书的时候,是他给他爹还有他大哥上坟刚刚回到城里,走的也是神策门。
他爹康茂才是大明开国的功臣,能撂倒陈友谅,他爹是有功的。
大哥康铎是太子朱标的侍读,不过去年在北平死于军中,年仅二十三岁。
全大明的人都知道,他大哥死的时候太子爷很伤心,这与太子一向的仁厚十分相符。
并且在他大哥死后,太子爷把对康铎的器重与恩情转加给了他,时不时都有赏赐进他们家的门。
太子爷没有忘了他们康家,康家也没有因为两代当家人都死了的缘故就家道中落,所以他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爹和他大哥。
康鉴一脸的潮红,他感觉他感受到了和他爹、他大哥一样的快意恩仇。
“这个老头的书说的真不错...”康鉴嘟囔着。
他身后的老管家却有些狐疑,这个老管家叫康福,是康茂才生前在军中的亲兵。
康福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眯缝着眼看了好久,他终于确定了,扭头看着康鉴:
“少爷,我看这老东西像个人”
“哈!”康鉴意气风发,扭头看着康福笑道,在嘈杂的人群中,他把声音提的更高了:
“福叔这话说的,不像个人还能像个畜生不成?”
“不是...”康福有些窘迫,伸着手指头指向那个说书人解释道:
“当年跟老爷打张士诚,有个叫罗本的书生让老爷吃了大亏,虽说过去了这么些年,但我能确定,这个说书的就是那个罗本!”
“罗本?”康鉴一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扭头询问道:
“罗贯中的那个罗本?”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康鉴的脸气的通红。
他感觉有些羞愧,自己亲爹就是因为这个罗贯中的算计,被揍得满头包不说,还被射掉了两颗门牙。
要不是门牙张的结实挡了一下,箭头透过后脑勺就射死了...
他记得十分清楚,那段时间他爹黑着一张脸,说话都漏风,除了上朝和吃饭,连嘴都不张。
自己干了什么?刚才还给爹上坟呐,这扭头对欺父的仇人竟然打赏了银子?
原地转了两圈一跺脚,回头看着身后的家丁们:
“去,把他的摊子给我砸喽!”
“这...”身后的家丁一脸的难色:
“少爷,京城中砸人家的买卖,陛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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