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雷大虎的侄子(1 / 1)

第211章

“放屁!”康鉴指着罗本破口大骂:

“这老东西之前是张士诚的部下,没少跟咱明军作对,再说他有兵马司给的文书吗?有应天府给的堪合吗?谁准他在这撂摊说书的?”

“揍了这张士诚军中的余孽,皇爷他老人家那只有高兴,给老子砸喽...”

接着,康鉴又有些不放心的交代,他终究不敢真的把人打死。

“手底下要有个轻重,伤了他一个老东西,算咱蕲春侯府上没有容人之量,呃...把他敲的那个梆子给本少爷撅折...”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再说罗贯中也只是一介书生,就算身处壮年也不可能斗的过这些从军中退下来的杀才。

所以他亲手把手中的梆子递了过去,听话的看着康府的家丁把它撅折,又把他们准备收银子的瓷碗诌了个稀碎。

他那个小徒弟倒是有些不忿,四处叫嚷着要报官,不过在挨了两拳,顶着一双熊猫眼之后,他乖了很多。

眼睁睁看着几个家丁把他们挣得铜钱抢了过去丢给了几个乞丐。

应天府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对于治安要求也极严格。

每条街都有巡检的兵丁和衙役,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名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并着膀子走了过来。

他们二人一人单手按着腰刀,一人腰上别着锁链,就像是戏文里追魂拿鬼的无常老爷。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京城的达官贵人多,耳目明白是巡逻兵丁的基本功,对于这些有头脸的少爷,至不济也要有个眼熟。

还没走近,兵丁就扯着高腔套近乎:

“呦!这不是康二爷嘛...谁惹您发这么大的火?您消消气,甭砸了小人的草料...”

康鉴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指着罗贯中:

“谁准这个老东西在这撂摊说书的?有应天府的文书吗?”

“嗨...”兵丁陪着笑:

“您这话说的,碍了您的脸赶走就是,总也不能砸了人的摊子不是?”

“我爹的门牙...”说到这,康鉴不吭声了,他爹是开国的侯爵,门牙被射掉绝不能扯着嗓子咋呼,不是什么露脸的事。

“蕲国公的牙怎么?”

康茂才死后,被追封为蕲国公,人死大一级,这是大明的惯例。

康鉴看着兵丁一脸的好奇,眼睛一瞪:

“牙能怎么,当然吃饭用喽!还能锄地咋的?”

说着看了眼罗贯中,扭头搂过兵丁的脖子,顺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

“是,是,您说的对...嗨...他算什么前朝的余孽”兵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着康鉴带着人走了,兵丁扭过头看着罗贯中:

“走吧?还戳在这干啥?等爷们赏饭呐?”

“唉,多谢这位差爷...”罗贯中叹了一口气,又拱拱手。

他心里知道,自朱元璋秉国以来,对于这些敌对势力,又不肯投降的官僚,或多或少都有些清算。

有些是朱元璋的意思,有些是下头人猜测朱元璋的意思。

就比如他的师父施耐庵,就因为所写的水浒传有鼓动百姓造反之嫌,而被抓入了大牢,迫不得已把之后的情节改成招安才出了牢狱。

这也是他一直在杭州与福建往来,却很少来京城的原因,备不住就能碰上哪个贵人是之前的仇人。

想到这,罗贯中咧着嘴骂道:

“张九四个草包,你要是争点气,现在在京城里耀武扬威的不就是咱爷们了吗?”

“还至于让老子为了躲这个躲那个的藏到老家写小说?爷们就没守牧一方的本事?”

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声嘟囔着,仿佛要把刚才受的窝囊气都给骂出来,扭头看了眼两眼乌青的徒弟。

他叫华余,字自愉,之前是个郎中,看他有些天赋,罗贯中就把他收入门下。

华余的老家也是杭州,是在一个叫海盐县的地方。

这个华余对于苦难有着自己的见解,董卓乱政时百姓的民不聊生,白帝城托孤的无奈,孔明鞠躬尽瘁的心酸都是出于他手。

不过这个华余把苦难写给世人,自己却开心的像个孩子,罗贯中以为他是个混蛋。

看他挨揍罗贯中也没法子,只能小声的安慰着。

正安慰着,罗贯中看见一顶花轿从城外走过来。

看轿夫背上被压弯的杠头,他知道里边坐着新娘子,这是去城外接的新娘到城内接亲的轿子。

罗贯中的目光跟着轿子走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扭头扯了一把徒弟:

“走,跟上去,能不能吃顿饱饭就看这个新娘子了...”

看着徒弟一脸的不知所以,罗贯中有些不争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们娶亲,肯定有唱堂会的,有唱堂会的难道就不需要说书的吗?上门说书还要什么文书!”

“你师傅我可不仅只会说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这种娘们听得情情爱爱、比翼双飞的戏也会!”

说着,罗贯中十分确定:

就算用不着说书的,再不济主家也不会往外赶上门恭喜的贺客,实在不行能让混口饱饭也成啊。

“嗷嗷!”华余如梦初醒,跟着师傅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随着走动,依稀可以看见,刚才因为打斗被掀开一条缝的木箧里面有一本书,书皮上写着四个字,三国演义。

~

罗贯中追的轿子是雷大虎派出去的,在城外接新娘赶了回来。

走在轿子旁边的是他那个叫雷大的本家侄儿。

雷大虎却没去,他不好意思,总感觉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再去迎娶一个娇滴滴的闺女臊的慌。

这个叫雷大的侄儿,对于做官没有本事,对于应酬经商也没有天赋。

但是他唯独对于种地与民间的各种风俗展露出极大的兴趣。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和请期,这娶亲的一切的流程都是他给安排的。

雷大不识字,就在下庚帖的时候,请了一位写家书的老儒。

非常小心的让他写上乾造与坤造。

乾造下面写的是雷大虎的姓名与生辰年月,而后在八字的下边写下‘恭求’。

坤造是李桑叶的姓名与生辰年月,最后写上‘敬允’。

女方的八字要来后,雷大更紧张了,念叨着他记得老黄历,对二人的属相品头论足。

什么白马怕青牛,金鸡玉犬难避难,鼠马凶煞夫妻反目...

直到最后把雷大虎与李桑叶的八字属相都对了一遍,觉得特别合,他才放下了脸上的担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意。

侄子的碎碎念让雷大虎脸上挂不住。

他感觉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娶一个年龄小自己那么多的新娘就已经够害臊了,巴不得早些过去。

可这个侄子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着重的嘟囔两人的岁数。

所以雷大虎说不要轿子,一切从简就好,雷大却一脸紧张的否认:

“不成不成,二叔你要是不用轿子把新娘子抬回来,那新娘子的脚就不是你的,是她自己的!她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雷大虎没了办法,又哑然失笑,他不认为自己的女人可以一走了之。

她没有那个本事,更没有那个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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