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一书惊倒一大片(1 / 1)

古壶搔搔头,说:“不要金银,不要丝帛。如果我写出来了,请老爷废除我一家人的奴籍,让我们作自由民,如何?”

几人再一愣,把他的主人江老爷叫过来,古壶再次对江老爷说了自己的要求。

江老爷捋捋胡须看着古壶,今日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怎么买到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仆?

不过,这小子既然如此狂妄,也许真有几分本事?就当是看场猴戏吧,奴,不也跟猴差不了多少吗?

江老爷想到此处,说:“我才买了你们一家几天,不知道你是如何一个人,既然今日你这大胆狂奴如此口出狂言,我且应了你。”

“要是众人评判你的书和文能与王将军匹敌,我可以去除你的奴籍。可是,要是你输了,让老爷我出丑丢脸,当心你的小命。”

“谢过老爷!”古壶对主人再次施礼,转身不慌不忙回到桌案前坐定。

他再朝亭子里的王羲之看去,只见王羲之一手执酒杯,一手执毛笔,正轻移步伐,微微晃着身体,拿笔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在对空写字。

他知道书圣正在酒精的刺激下蕴酿灵感,那千古绝书即将如一轮红日喷薄而出荣耀书坛,而自己要亲自见证这一史无前例的时刻。

不!不是见证!自己现在要干什么呢?他要向这轮红日喷出一团黑雾,让王羲之本人和他这帮名士哥们儿双眼迷离,脑袋发晕,怀疑人生,这真是千古奇事啊!

真是刺激!要不要也学学书圣来杯酒提升灵感呢?他刚有了这个想法,马上就把这想法掐死了,要是喝了酒忘了词,可就把小命弄没了。

他看见王书圣已经在铺纸了,他也赶紧铺好自己的纸,提笔蘸墨,但他没有立即落笔,他在观察着五六十米开外的王羲之。

他想让自己的书写节奏与书圣基本保持一致,他要真正体验体验书圣在书写时的那种心与灵的畅游与律动,那才是书法的精髓书法的真正意义。

眼看书圣挽起长袖,开始落笔了,古壶也急忙开始落笔书写:“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写到这里,再看书圣的背影,人家正在神臂轻晃,圣腕灵动,全身心融入到书写中,他不敢再模仿书圣的动作了。

他调动所有的脑细胞,把自己原来临摹《兰亭集序》的最高水平发挥出来,原来的每一次临摹都是模拟高考,这一次才是真正的高考。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

“……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搞定!古壶打了个响指,大功告成!一模一样。

古壶放下笔,再抬头,发现王羲之还没搁笔,临摹者比原作者还搞得快,也许只有爱因斯坦才能理解这事。

他再把这山寨作品仔细看一遍,没错,没少一笔一画,连那几处涂抹、更改和在“峻岭”旁补加“崇山”二字也作得跟真的一样。

没法,谁叫咱前世,不!在后世曾在书法培训班里专门训练过,还得过奖呢。

有人说培训班害人,胡扯!这明明是在帮人嘛。

书圣王羲之搁了笔,走过来两名婢女一人一头两手举着纸端让众名士观赏,众人边读边竖大拇指,不停地连连击掌赞叹。

另外两名婢女过来也把古壶写就的这幅作品拿着向亭子里走去,这一瞬间,古壶的心咚咚直跳,仿佛要蹦出胸膛。

为了平抑狂跳的心,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两婢女摇曳的腰姿上,可这一来,心跳得更快了,他赶紧仰头望着天空。

古壶并没有跟着上前,他只坐在他原来的位子上仰望高天,一边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一边回想着序里那句“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悲夫!”

此时此刻,我不正是在“后之视今”吗?悲夫?喜夫?他不知道,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沿自己设想的轨道发展。

“啊——!噢——!”突然一阵意料之中的惊呼声传来。

他一看,果然那帮名士们看着婢女们举着的他和王羲之两个人的两幅字惊得大呼小叫,连连后退,有两人竟然摔倒在地上,忙又爬起来指着那两张纸,像见了鬼似的。

名士们后退几步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纷纷凑向前,一边念着上面的句子,一边再次潮水般后退。

仿佛那不是两幅字,而是两头要吃人的怪兽,又想看,又害怕。

在一众人等被惊吓得后退时,唯有王羲之站在两幅字前,左看看,右瞧瞧,还不时用手指轻轻触摸一下纸面。

他左看看右看看,把两幅字一句话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不但内容完全一样一字不差,而且每个字的一笔一划也一模一样。

古壶的那一幅,就是照着自己的这一幅临摹过去的的,临摹得难以分辩谁是真本谁是副本,可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这序的内容是自己现想现写的,古壶写字的地方离自己近百步,且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偷看,他在自己身后,就算有千里眼,也看不见。

可是这——这作何解释?这太匪夷所思,太过诡异!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羲之仰头在心中问苍天,天空寂然,只有两朵云像天之瞳仁,也疑惑地看着大地。

其他所有人都屏息静声,等待着王羲之的评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羲之突然转身,看着古壶大笑,边笑边朝他走来。

那一众名士也随同王羲之一起走过来,不,不是走过来,是奔过来——扑过来!像一群猎人扑向同一头猎物。

古壶仍然看上去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不动,其实他心里也拿不准,不知是喜夫,还是悲夫,不知该坐还是该逃。

王羲之走近前来,目光始终拴在古壶脸上身上,他并没有立即立住,而是围着古壶转着圈,把古壶前后左右上下打量个遍。

阳光下,这确实是个人,是个奴仆打扮的年轻人,也就十八九岁,身材匀称,长相还算英俊,可也是一口一鼻两眼两耳而已,与常人无异,看不出什么神异之处。

王羲之围着古壶转了三圈,其他人也跟着他围着古壶转了三圈。

终于,王羲之立在古壶面前,向他作揖行了个礼,问:“先生究竟是人是鬼?为何会写出跟本将军的内容和书法都一模一样的序来,请给我等一个让我们能相信的说法。”

先生?书圣叫我先生!古壶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心中大喜,看来这事有戏,去除奴籍之事近在眼前。

当然不能说我是穿越而来的,当然不能说我年少时便进了书法培训班,早已把你这幅作品临摹过千百遍,因为这样说了也白说,鬼都不相信,更别说人了。

古壶早已想好了对策,他对着王羲之还了个礼,淡定地说:“我不是鬼,我是人,我是一名被卖去买来的奴,只不过是一个能识几个字,会写几个字的奴而已。”

“之所以敢跟王将军打这赌,写出跟您的完全相同的序,是因为昨日在梦中得到一个白胡子神仙的指点。”

“这字体嘛,王将军的字天下闻名,临摹者何止千万,我也是临摹者之一,写得像将军的字,这不足为奇。”

“序的内容嘛,是这位神仙教我背下了这序的内容,这才有刚才这序,完全没想到跟王将军的雷同,得罪了!得罪了!”

古壶再次深深地鞠躬施礼致歉。

王羲之对他这回答摇摇头又点点头,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谕之说,真的如此吗?那几处涂抹更改之处也完全相同,这也是神谕?

王羲之不愿想信,可又不能不信,除此别无解释。他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看着古壶。

古壶看王羲之不再问什么,于是转向主人江老爷说:“老爷,您看,之前说的废除奴籍的事,可否——?”

“哈哈哈——好说,好说,此此乃小事一件。”江老爷大声地笑着,向不远处的几个侍卫招招手。

几个侍卫跑了过来,江老爷突然脸色一变,指着古壶说:“把这妖奴给我捆起来!”

古壶还没反应过来,一名侍卫已经跳过来擒住他一双胳膊扭向后面,另两名侍卫很快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小人也!”古壶没料到剧情会如此反转,他也顾不了许多,愤怒地破口大骂道。

江老爷上前就给他脸上一大巴掌,骂道:“狂奴!我出尔反尔?我小人?我刚才是答应过,你的字要是能与王将军的匹敌,就废除你奴籍。”

“可是你听好了,是奴籍,奴!什么是奴?奴是一切听从主人吩咐的人。而你——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个妖!”

“我岂能放纵一个妖孽来人间作恶,我要斩妖除孽,我要烧死你!烧出你的原形!来人!烧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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