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笼中的两只鸭子还以为地在河滩上散步,悠闲地一摇一摆地走起来,从一头走到另一头,掉头接着走。
“哦——这鸭舞确实好看,比人跳得还好看。”古壶指着笼中走来走去的鸭子,又指指一旁在台上跳舞的舞女说。
两只鸭哪里知道人类的阴谋,刚开始时,它们还在笼里绅士般摇摆着身体悠闲地走来走去,渐渐地,铁板被蜡烛烧得越来越烫,鸭子也走得越来越快。
“哈哈哈——走呀,跳舞呀!”其他桌的宾客看着各自桌上的鸭子,大声地喊叫嬉笑,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让这后园热闹非凡。
古壶所在这一座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鸭子身上,乌老爷请来陪坐的另两位宾客的目光时而落在鸭子身上,时而落在古壶和侯戈身上。
侯戈显然也明白了乌老爷的用意,愤怒地要起身离开,古壶用力在他肩上摁了摁。
铁板越来越烫,鸭子越来越受不了,开始痛苦地“嘎嘎嘎”地叫着,连蹦带跳地在笼里奔跑,不停地撞击铁笼。
想逃,逃不掉,蠕动着翅膀根部,想飞,飞不起来,一次次地跳起双脚,又可怜地一次次落在滚烫的铁板之上。
“好!——妙!”另几位宾客激动地击掌欢呼起来。
“古大人,你看这舞蹈如何?这道菜可还能入县令大人你的天眼?”乌老爷歪着头看着古壶,微笑问。
“啪——”地一声响,侯戈一掌拍在桌上,铁青着脸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摸腿侧的大剪刀。
古壶一把抓住侯戈的胳膊,对乌天云说:“乌老爷,我这义弟这几天吃素,可否为他另安排一桌素食?我什么都吃,我陪着乌老爷,奉陪到底,如何?”
“哈哈哈——素食?”乌老爷大笑起来,“好,好一个佩兵器的素食者!好,给侯义士另行安排一桌素食。”乌老爷对身后一男仆说。
古壶用力捏了侯戈胳膊一下再放开,侯戈喷火的双眼瞪着乌老爷,抬胳膊拱手道:“谢谢——乌老爷!”转身随男仆离开了。
“妙——实在是妙啊!”古壶支开了侯戈,心下放松下来,指着笼里已经跌倒又站起,站起又跌倒的两只鸭子,一脸兴奋地喊道道,“这道菜味道一定鲜美异常,我都等不及了。”
“古大人,马上就好了。”乌老爷指着早已被烫得通红的鸭子脚掌说,“呆会儿把这脚掌和酱料一起吃,美不胜收。”
“嘎嘎嘎——”两只鸭子的惨叫声和惨状让古壶心中痛苦和愤怒如汤锅一般沸腾,他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蒙上自己的双眼,可他还是强压着内心的激愤看着鸭子又看看身旁的乌老爷。
“好了!开吃。”乌老爷双后一击掌,对两男仆点头示意头。
一男仆利索地揭开笼盖,抓出一只鸭子,捉住双脚置于桌上的小砧板上,另一男仆利索地一刀下去宰下一双鸭脚,用筷子把一只夹到古壶面前的放了佐料的碟子里,另一只夹到乌老爷的碟子里。
捉鸭子的男仆把惨叫的无脚活鸭塞进脚旁一布袋里,又提出另一只鸭,如法把两只鸭脚夹给两位宾客。
“古大人,请!趁热才好吃!”乌老爷指指古壶面前碟中热血淋淋的鸭脚,挑衅的目光直逼着古壶。
另两位宾客的神秘地微笑着看着古壶。
古壶恨不得叫过侯戈来,一剪刀剪下这三人的狗头,可他还是在内心对自己说了声“小不忍则乱大谋。”
“乌老爷先请!”古壶同样直视着乌老爷,恭敬地说。
“古大人是贵客,你先请。”乌老爷再次指指鸭脚掌。
请就请!古壶在心中对自己说了三个字,夹起那离开了主人的鸭脚掌,在酱里蘸子蘸就往嘴里塞,咬下一片热血饱满的鸭脚蹼来。
嚼了两嚼刚要强往下吞,突然有东西从胃里往上涌,他实在忍无可忍,猫着腰蹿到十多步开外的花丛中,“哇——”一大口吐到花树根部的泥草里。
“哈哈哈——”有人大笑,周围的人也起身用筷子指点着他,哄堂大笑,
“唉呀!这么美味的菜却吐了,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井底小官,哪里吃过如此珍馐美味?可怜,可怜啊!”
……
古壶腹内翻江倒海,耳内充满周围人的嘲笑声,难受死了。突然,有只手拍在背上,古壶不看都知道是侯戈。
“古哥,他如此羞辱威胁你,你就让我剪了那老贼的狗头吧,大不了这县令咱不当了。”侯戈附在古壶耳边低声说。
呕吐之后,舒服多了,古壶低声对侯戈说:“我答应你剪下这老贼狗头,但不是现在,你坐回去,我不叫你别过来。”
侯戈黑沉着脸走开了。
古壶从赶来的婢女端着的盘中端起清水漱了口,回到刚才桌旁,乌老爷和那两人宾客直直地看着古壶。
“古大人,没事吧?”乌老爷一脸关切地问,边说边嚼着嘴里的鸭脚掌,这味道真的鲜美,可古壶的狼狈相给他的感受比这美味还美,小子,跟我头,你还嫩了点!
“没事儿,这哪算什么事儿啊,倒是乌老爷要多关心关心自己,你今夜恐怕会有事。”古壶神秘地笑着,盯着乌老爷,围着他转了两转。
乌老爷一愣,吞下嘴里的东西:“老夫?我——我有事?有什么事?今夜?”
“是的,今夜?”古壶认真地说。
“请古大人明示,哼!难道——难道你今夜要——要派人来抓我?”乌老爷冷冷一哼,不屑一顾地说,同时看看同桌的两另两位宾客,这两人佳音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古壶也大笑,“抓你?这可是乌老爷你自己说的,你如此说来,乌老爷知道你自己犯了王法了?”
“荒唐,老夫何曾说自己犯了王法?老夫从不知犯法为何物。”乌老爷沉着脸,大袖一甩。
“乌老爷多虑了,我是说,你今夜要亲自拉稀,你最好多准备两个大夜壶,当然,直接拉在床上也可以。”古壶盯着乌老爷的脸,认真地说。
“这——这是你的天眼看出来的?我能不能——能不能再次见识见识大人的天眼?”乌老爷说着,目光死死地盯着古壶挂在腰间的那个天机牌,古壶的话,让他心里有些虚,那天在那审判台上,他可是亲眼见也可了这天眼的神奇的。
“当然可以!”古壶说着摘下腰上的天机牌递给乌老爷。
乌老爷捧着这宝贝,瞪大了双眼,反来覆去地看,越看越愣怔,越看越茫然,又把这物什递给那两位宾客。
这两人捧着看了半天,疑惑地还到乌老爷手上,乌老爷又看了看,递还给古壶说:“只认得一面的图案是一只人眼,另一面的那些个小图案一个也不认识,像是天上的天书,大人能否指教一二。”
“天机岂能泄露?”古壶一把拿过天机牌重新挂到腰带上,“乌老爷,你的菜难道就那一道?还有吗,尽管上!”
“有有有!哪能就没有了呢?”乌老爷忙说,对身后的大管家点点头。
“上全席——”大管家又一声长声吆喝。
高台上,新换的乐声悠扬响起,纤纤舞女翩翩跳起另一支舞。
花丛间,几队华衣婢女同时从几个方向列队而入,每人都端着不同的菜品,婢女们个个美貌身材婀娜,笑容灿烂,一路穿花碎步而来,像进入舞场。
一阵叮叮当当悦耳的盘碟响过之后,转瞬之间,圆桌上已经放满了几十种各式菜肴。
古壶认真一看,桌上的绝大部分菜他真是从未见过,不过,却都是能正常食用的山珍海味,不像刚才那让人看着心惊肉跳,吃着恶心想吐的鸭掌。
“古大人,请!”乌老爷伸手示意。
“请,乌老爷请,各位请,我就不客气了。”古壶拿起筷子,看也不看乌老爷和那两宾客,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起来,边嚼边抽空端起酒杯向乌老爷和宾客示意让他们也快吃。
乌老爷和另外两名宾客相视一笑,也吃了起来,却非常斯文地小口小口地慢慢品尝,三人边品着菜的味道,边一脸鄙夷地品味着县令大人的馋相,似乎这馋相是他们的下酒一菜。
就像一个从未吃过宴席的穷鬼饿鬼,古壶一口气把肚子填饱,这才往椅后背上一靠,摸着肚皮对乌老爷说:“你家的菜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如此好吃的,肚子都胀成个圆球了,真是太谢谢乌老爷了。”
古壶前两句话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后一句话也有几分真实,这有钱人真的是太会享受了。
“哈哈哈——”乌老爷大笑,“古大人满意就好,大人要是愿意,以后可以经常来,老夫愿意与大人共享天下美味。”
“共享美味可以,共享天下却不行。”古壶转头看着乌老爷,一脸严肃地说。
乌老爷一愣,连连摆手道:“大人!大人可不能酒后胡言,什么共享天下?这天下是皇上的,古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是替皇上治理天下的,老夫只是说与你共享美味,可没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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