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老爷满心迷惑,此人是不是真患有疯癫之症?从没见过这世上有这样半疯半癫,说话信口开河不着边际的人?
又一想,不应该是疯癫,要真是疯癫之人,也不倒当上这县令,更不会捉住飘叶那等飞贼,既然不是疯癫,他又如何有此等怪异言行,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
乌老爷心里迷惑着,一不留神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一倾,差点摔了一跤。
“哈哈哈——哈哈哈——”古壶放声大笑,笑得伸不起腰来,爽朗的笑声如欢乐的鸟儿般在屋里扑腾着飞出门去,飞向空中。
到厅里收拾茶具的铃儿没笑,满脸疑惑地问:“古大夫,我刚才在门外都听见了,你在乌老爷面前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我都好像不认识你了似的,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在人面前我是人,在鬼面前我就是鬼。”古壶摆摆手,停住笑,回后堂去了。
刚才的一切怪异言行,是古壶故意为之,在乌老爷这种人面前,他就是要不按常理出牌,就是要云山雾罩,甚至做出疯疯癫癫的模样。
如此让这乌老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对手搞糊涂,而自己是清醒的,这才上上策,而不是用手清醒,自己糊涂。
这是他真真假假,亦真亦假地试探出对手的底牌的一种方法。
三日后,乌老爷府上大管家到县衙来请,古壶带着侯戈跟着管家招摇过市前往乌府。
沿街有大胆的百姓问:“古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乌老爷请本县吃饭,我们这是去乌老爷府上赴宴!”古壶对问他的百姓也拱手,趾高气扬,洋洋得意地说。
于是,沿街百姓看他的目光得很复杂,古壶当然注意到人们异样的目光,可是,这烟雾弹还产必须要放的,街上的人也不全是好人,他要让坏人也摸不着头脑。
一路步行,到了乌府门前,古壶还是被乌府的气势震惊了。
这乌府大门比县衙大门高大壮阔了几多倍,门楣上方的“乌宅”二字全是包金,给人的感觉不是“乌宅”,而是“金宅”。
大门一边两个共四个门仆,不仅高大壮硕,而且衣着华丽,仪表堂堂侯胜过一般富户的公子哥儿,要不是那谦恭迎客的模样,会让不知道的人认为这四人是乌家的公子。
乌老爷亲自带着两人位美惹天仙的女子在大门口拱手迎接:“古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哈哈——”古壶笑道:“乌老爷,叨扰了,本县今天,可是空着肚子来的哦?”
乌老爷也笑了:“大人空腹而来,老夫保管你满腹而去,请——”
一进大门,两位美女在前面带路,古壶抬眼望去,仿佛是进入了一座园林宫殿,仅视线之内便有数十座大小样式各不相同的房舍掩映在花草树木之间。
来来往往奔走忙碌的男仆女婢,个个衣着光鲜,人人正色匆匆,看样子就是在准备一场盛大宴会。
越往后面走,越来越多的房舍从林间池畔显现出来,越来越多的华衣宾客在园边赏花,亭下高谈。
“乌老爷,这就是你的寒舍?”古壶对身旁的乌老爷说,“千树百屋,亭台楼阁,假山真池,曲折长廊,神仙的宫殿也不过如此吧?”
乌老爷掩饰不住一脸的得意,却在得意之色中,强做出谦虚的表情说:“哪里哪里,古大人受朝廷任命,从丰华富庶的宁都而来,这穷乡僻壤之宅,让古大人见笑了。”
话这样说,乌老爷心里却在想,也该让你见识见识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忐忑,这小子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不知今日会不会又搞出些让人吃惊的名堂来。
又转念一想,不就一个县令吗?能搞出什么名堂,我乌老爷见过的县令还少吗?
“乌老爷还真没说错。”古壶说,“你这院里的楼宇其实还真算不了什么,上百层高的楼我也不是没见过,风驰电掣的车我也不是没坐过。”
“上百层的高楼?那还不到天上去了?”乌老爷停住脚步,傻傻地看着古壶,“古大人又开玩笑了。”
“玩笑玩笑,就算是开玩笑吧,我这个玩笑开大了。”古壶摇摇头说,认真地说。
“大人请,宴席备在后园,”乌老爷说,“今日天气晴好,我们就露天痛饮,不醉不归如何?”
“好!不醉不归!”古壶豪爽地大声说。
到了后园一看,古壶再次震惊了。
后园其实是个大花园,各种各样五彩艳丽的花圃之间,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和小道,就在这花丛之间,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十多座宴席,远看过去,席上杯盘碗碟早已摆得琳琅满目。
不远处有个宽大的高台,高台上一群乐人和舞女早已准备停当。
这时,四处看园赏花的宾客们已经从各处陆续围了上来,很快在古壶周围聚了一大群人。
“诸位。”乌老爷对宾客一拱手道:“这位就是横头县令古壶古大人,今日有幸请到古大人光临寒舍与民同乐,乌府略备薄席,请古大人和诸位宾朋尽乐尽兴。”
“见过县令大——”宾客们异口同声拱手致礼。
“诸位,幸会幸会。”古壶也拱手还礼道。
“贵宾高朋就坐,开宴——”乌府大管家一声长喝,宾客们在婢女的引导下各自入席。
“古大人,侯义士,两位这边请。”乌老爷亲自引导古壶和侯戈到一张最大的圆桌旁入座,另外几位华衣宾客陪坐。
“乌老爷,要开宴了吗?”古壶一坐下就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问,这立即引来另外几位宾客诧异的目光,古壶却视而不见,两手互相搓着,仿佛立即就在动手动筷的样子。
“古大人不必着急,马上就开宴。”乌老爷微微一笑,然后向那几位宾客说:“古大人率性之人,不拘小节,让我等长见识。”
“长见识,长见识!”几位宾客附和道。乌老爷向一旁的大管家点点头。
“开宴——第一道菜,微步热舞——”
守候一旁的大管家仰起脖子,长声吆喝道。
一时间,台上乐声悠扬响起,弥漫在整个院子,舞女们鱼贯上台,翩翩起舞。
微步——?热——舞?古壶惊讶莫名,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这是从另一个时代传来的名词。
古壶怔怔地看着一旁的乌老爷,疑惑地问,“这第一道菜名是哪几个字,何意?”
乌老爷淡淡地一笑说:“微小之微,脚步之步,冷热之热,舞蹈之舞?怎么?古大人没吃过这道菜?”
“这——闻所未闻,古某孤陋寡闻,乌老爷见笑了。”古壶坦诚道,尤其是“热舞”二字,让他心中陡升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想当初,自己也是见识过热舞的。
“无须老夫赘述,古大人呆会儿一看便知,这是特意为古大人的到来而准备的一道菜,味道极其鲜美。”
乌老爷话音刚落,古壶见到两个男仆抬来一个长约三五尺,高宽约一尽的木架置于大圆桌上,这木架的下面底板上,早已固定了密密麻麻近百只未点燃的大蜡烛。
这是要干什么?大白天的烛光宴?古壶看着蜡烛大惑不解,蜡烛可是稀罕之物,一般百姓人家根本用不起,难道这乌老爷是想大白天点蜡烛,炫耀他有钱?
果然,两男仆很快点燃了这些蜡烛,古壶正在内心为自己的猜测正确而得意时,却见一块长方形铁板被抬来放到了烛焰上方的木架上。
古壶恍然大悟——不是照明,是烧烤!铁板烧!用蜡烛来做烧烤,也够奢侈的了。
他以为自己及时纠正了错误之时,这铁板上面又放上了一个跟木架大小高度差不多的铁笼。
古壶立即又看不懂了,难道在这铁笼的上面铁条上烧烤?离烛焰太高了,恐怕只能把冰烤化而已,这到底是哪般操作,他真感到自己是孤陋寡闻了。
“嘎嘎嘎——”突然传来的鸭叫声把正在思索的古壶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身后两名华衣婢女怀抱着两只毛色洁白的鸭子前来。
男仆把铁笼的盖子揭开,婢女把两只翅膀被红线捆住的鸭子放进了笼里。
直到此时,古壶这时才真正地恍然大悟——烧活鸭掌,一道非常残忍的菜,他曾在书上读到过,可从未见过,更从未吃过。
回想到刚才乌老爷的那句话——“这是特意为古大人准备的一道菜。”古壶瞬间明白了,乌老爷这哪是请吃饭?明明是请“吃惊”。
目的显然是暗示他这县令古大人:你县令大人将成为老爷我的一道菜,如果你跟我作对,我像对待这鸭子一样对待你。
明白了乌老爷的用意,也更明白了这乌老爷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他这有“天眼”的县令大人发现。
古壶想明白了这些,心下坦然下来,不怕你威胁,就怕你不威胁,你跟我来指桑骂槐,我就跟你来大智若愚。
“古大人,想什么呢,请看,鸭子开始微步跳舞了,多美啊!”乌老爷歪头看看古壶,又指指笼中的鸭子,淡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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