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意思是......
苏琛试探性看着方源说道。
他带人过去抓张继,被三甲村的百姓阻拦。
但面对那些刁民,苏琛其实根本就不将他们放在心上。
只是当时听到有百姓说三甲村受方源庇护,这才不敢强行抓人。
“让司功出来见本官。”
方源沉吟片刻,让人去隔壁叫司功。
破坏广告牌,就是干扰州府政策,罪名很重。
但三甲村的百姓都阻止抓人,强抓的话影响肯定很大。
现在正要普及科举,却强行走人,与推行科举相反,先了解情况再说。
“刺史大人,您叫我?”
司功汪温书走出,向方源和苏琛行礼。
“辽山县三甲村张继,你知道吗?”
方源看向他说道。
“知道一点。”
汪温书身体一颤说道。
“说说他的事,不要有隐瞒。”
方源沉声道。
“这个张继在武德年间曾参加过五次科举,但每次都落选。”
“下官曾主持过他的三次科举,也看过他的行卷,笔迹和策略都挺不错的,但他长得有点丑,所以一直不能通过考试。”
“最后面一次他在考场大闹,扬言不公,说科举都是为世家子弟创办的,还因此被关了几天,后面他老母亲病重,孤儿寡母的,才被放回去。”
汪温书见方源板着脸,不敢有所隐瞒,缓缓说道。
“就因为丑?”
方源眉头皱了皱说道。
唐朝的科举比较奇葩,以四才三实为人才选拔标准。
四才,是身、言、书、判;三实,是德行、才用、劳効。
身的意思是身体健康与颜值,长相要普通偏上,要与帅沾边。
这个判定就是当地的官员和主考官,丑不丑也就他们一句话的事。
这使得地方监考官的权利很大,可以直接将出身一般的考生剔除掉。
当然,真的很丑他们也不敢要,毕竟乡试后还要进京赶考,吏部还会把关。
“朝廷的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汪温书讪讪道。
“你下去吧。”
方源摆摆手,略显无奈道。
若是有人暗中作梗,方源还能拨乱反正。
但科举本身的问题,方源就没有办法解决了。
它是整个国家的事,不是一个州一个县的事。
“是。”
汪温书松了口气离开。
“刺史大人,要我将他关起来吗?”
苏琛沉声道。
他觉得,既然是政策规定,那张继就犯了罪,可以名正言顺抓拿。
“本官去看看吧。”
方源想了想,摇摇头道。
唐以孝治国,张继赡养八十多岁老母亲,受人敬重。
若将他抓了,不说官府有错,但是至少推行科举将会受到阻力。
亲自去看看,如果样貌能接受,可以用来推行科举的桉例,也是件好事。
“是。”
苏琛一愣,随即应是。
确定之后,方源带上张三和汪温书出发。
没多时,方源几人就到达三甲村的村口。
很巧遇到三甲村村长,正在更换被砍的广告牌。
“刺...刺史大人?拜见刺史大人!”
三甲村村长见到方源,顿时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看错了,揉揉眼睛才敢向方源行礼。
在一旁干活的村民们不认识方源,但见到自家村长行礼,也连忙行礼。
“免礼。”
“村长,带我去张继家。”
方源摆摆手,客气道。
“刺史大人,张继他,他娘亲快九十了,能不能网开一面,广告牌我们村帮忙修好。”
村长哀求道。
张继砍广告牌一事已经传开。
村民们都觉得张继挺委屈的,替张继感到不公。
但砍掉广告牌可不是小事,故而村长自发和几个村民修复广告牌。
“村长放心,我不是来抓张继的。”
“我是来看看张继是不是有真才实学,想给他一个机会。”
方源轻笑道。
老母亲都快九十了。
在这个年代是难得一见的高龄。
万一闹一闹将张继的老母亲闹走了,十里八乡都是新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刺史大人是好人,是好官,那些混蛋还怀疑......刺史大人这边请。”
村长松了口气,又是激动说道。
他让村民们继续干活,带着方源往村里走去。
一旁跟着的苏琛诧异地看了眼方源,又快速低下头跟上。
方源是第二次来三甲村了,第一次的时候没有进到村里面看。
这次进来,发现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土房子,稍微好点的能做个琵琶院。
总体来说,都是处于艰苦环境当中的村民,看不出有哪家是有钱的,府邸没一间。
没多时,方源到三甲村的消息就传开,不少好奇的村民围过来,胆子大的还和方源打招呼。
方源大部分都回应,很是亲民,令百姓们对方源的印象又加深一层。
很快,方源就来到一处土房子面前。
从破旧的护栏外面看,土房子的两扇门坏了一边,门槛也是腐朽。
再往里面看进去,空荡荡的就一张烂台,地上还有些湿熘熘凹槽,感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往凹槽的上面看,是一个个瓦缝,阳光正从缝口射进来,下雨天的时候雨水也是从缝口滴落下来。
“州尊,这个张继可能很懒。”
张三凑过方源的耳边,小声道。
方源听到,没有回应,看向一旁的村长。
村长没有听到,他已经走进护栏,准备要叫人。
不过刚进入院子,他就看到张继的老母亲在侧边捡柴。
“张婶,张继在不在?”
村长大声道。
瞬间就吸引方源等人的注意。
顺着村长的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有个老奶奶坐在地上。
老奶奶头发完全白了,脸色蜡黄,瘦骨嶙峋,腰是弯着的,艰难将地上的柴堆放整齐。
村长第一声没有引起老奶奶的注意,第二声呼喊同样没有,直到第三声走到她旁边才听到。
“唉哟~,村长你想吓死我哦~”
张婶身体弹了一下,右手抚着胸口说道。
“不好意思啊张婶,张继现在在哪里?”
村长讪讪笑了笑,尴尬不已。
“找张继干什么?”
“那,那些人是不是抓来张继的?”
张婶还没有老湖涂,听到村长找张继,立即眼光四处寻找着。
很快就看到门口处的方源几人,顿时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声音也变得慌乱。
“那是刺史大人,不是抓张继的。”
村长大声道。
但此时张婶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她翻身跪在地上,往方源的方向就是磕头。
“求你们不要抓张继,求你们不要抓张继啊,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抓抓我吧,抓我吧......”
张婶一边哭,一边哀求道。
快九十岁的人了,呜呜呜哭着像是刀割在众人身上。
现场有村民围着看着,纷纷摇头叹息,看不得眼前的一幕。
方源也是心中一叹,快步向张婶走过,张三等人也快随跟上。
“张婶,刺史大人不是来抓张继的。”
村长大囧,连忙蹲下身子,边扶起张婶边说道。
张婶骨瘦如柴,用点力他整个人就被搀扶起来。
不过张婶她弯着腰,无法站直,目前高度可能就一米。
“张婶,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抓张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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