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雄自然也知道这外围的木蒺藜竹刺什么的伤不了义军多少人，可这营寨边上的十余丈的蒺藜陷阱可没那么好处理了，义军不死伤个几百人是靠近不了的。

刘斗元却是没有分兵两路东西包抄，指挥着队伍朝元军南面营门走去。黄世雄在营门外关了三千多真阳居民，前后分作两排都绑在了木栅的柱子和鹿角上，把整个营寨南门

这些民众眼看着义军一点点地摸了过来，一个个惊慌地叫了起来。

“快来救我！”

“别过来！”

“这里元兵和你们一般多。”

“别射箭，莫要害了我等性命。”

……

义军哪里管你叫什么，只是来到离营寨三十余丈外停下了脚步。元军在营寨中开始试探性地向义军抛射。

六百余突火枪手经历了桂阳惨败，已经进化出了防御本能，元军那边箭矢才飞起，便丢了竹竿树枝双手举着藤牌往地上一蹲。

一百来支箭矢，只有两三支落到了义军前阵，连藤牌都钉不进去便掉落地上。这一下凑人头六百众便有了些胆气，纷纷往后又退了七八步，朝着元军营寨便破口大骂。

黄世雄站在营寨之中望着下面毫无章法的义军，冷冷地笑了笑，“莫要管他们，若是冲上来便乱箭射去。”

刘斗元站在四千精锐之中，也不知如何是好。冲上去肯定是死伤惨重，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对射么，自己手里这点弓弩手都是样子货。这左右为难之际，身边一个同乡凑上来说道：“四叔，这强攻不是办法，我等就在这外围清扫蒺藜便是，让别家去打。”

“尽胡鸟说，这清扫蒺藜哪里来的功劳。不攻一下这营寨，便成了张龙张唐之流。”

“我等亦无器械，这营门之外又许多百姓如何攻得？”

“你先把那群突火枪给叫回来，且让我想想。”

义军大阵中的文天祥看着刘斗元部站那里不动了，便知道这群义军不愿意搏命。也不催促，反正也不指望他们打下营寨，能拖住这一路元军即可。

文天祥望着麾下这些义军首领说道：“北面的营寨乃是小事，只要击破真阳，这营寨便是死地。众将听令。”

“末将在。”

“李子义领所部为左虞候。盘尼喜率本部莫傜与何大胆的畲民为右虞候。熊亥为前锋，刘成勇为中军，其余各部随我殿后，带齐器械即刻攻城。传令刘斗元部拖住城北营寨，不得有误。”

“喏。”

义军的队伍排了许久总算是有些样子，虽然一路攻城掠地，可除了桂阳峡谷口有过一次车轮战，那是正经的仗没打过一次。

这毕竟是第一次布阵冲锋，整个队伍没走一里除了中军还能看出点行伍的样子，左右两翼虞候军已经各走各的了。

右翼的莫傜和畲民拿着竹竿一边扫清蒺藜一边快速走着。左翼的李子义部拖拖拉拉，大部分已经和殿后的走在了一起，再走一会就要变成了后军。

义军前进的步伐，因为遍地的竹刺木蒺藜显得尤为缓慢，加之队伍嘈杂好不容易来到护城河外已经没有了阵势。一万多人乱糟糟地挤在一起，莫傜和畲民拿着竹梯想要架桥过河，被真阳城的箭矢射死了十几个便也无功而退。

这进攻的士气不能受挫，文天祥手里只有两支像样的队伍。刘成勇部都是射手，也没什么甲胄，攻城显然是不行的。只能让熊亥领着手下的重装步兵举着蒙皮盾，抬着竹梯边往前冲。

熊亥的超长枪兵已经拆卸了长长的木杆，只是拿着一根短铁枪，把蒙皮盾高举，形成个龟甲阵，朝前走去。

这熊亥部一动，这些义军便也有了信心，纷纷鼓噪着抬着器械冲了过去。上万人的鼓噪，那是地动山摇，环境会感染到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不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裹挟的所有人都在往前冲。

遍地的竹刺蒺藜把冲在前头的义军脚板扎了个对穿，后队还在推着走，可前面是护城河这桥还没搭上，如何过得去。

城墙上的元军都是新附军和汉营，那弓弩手是相当多的，一时间箭如雨下，义军成片地倒下。

熊亥的重装步兵虽是阵列整齐，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些重步兵出发前听了王荣的话在脚底绑了竹片，行进速度也不快。可元军挖的陷坑又不是竹片能抵挡的，虽然没有摔断腿，却也总有人摔倒。

这一摔倒，蒙皮盾便护不住了，虽有甲胄可架不住密密麻麻的箭矢，顶着箭矢冲锋的重装超枪盾手们，陆续出现伤亡。

刘成勇的火枪手和弩手站在重装步兵后面朝墙头攻击，可收效甚微。灭杀躲在箭垛后的敌人，靠弓弩仰射和燧发枪那可怜的命中率显然是不行的。元军从上而下的攻击，要比义军的反击强劲得多。

终究是有人踩着战友的尸体成功地冲过了护城河，云梯还未架上守城元军的各色火器便迎面而来。

火箭、竹火鹞、蒺藜火球，夹杂着箭矢与石块把成功渡河的勇士打得落花流水。后面跟随着的义军眼见元军攻击如此厉害，心中那一丝勇猛瞬间不见了。哗啦啦，全都往后退去。

文天祥再怎么有本事，也制止不了义军大规模的溃退。首战不利，无需击钲鸣金，折损了一千多人义军大军迅速地向后撤去。

刘成勇部见左右虞候军都撤退了，也顾不了许多，冒着箭雨捡回了死伤士卒的火枪，跟着夺路而去。熊亥的重步兵本就盔甲沉重，这下连战友的尸体都顾不上抬，舍弃了那些好不容易凑齐的步人甲跟着一起逃命去了。

真阳城头元军的欢呼声，溃逃义军的哭嚎声响成一片。城中的阿术似乎早已料到如此结局，真阳城中鼓声骤起。城门缓缓打开，吊桥被放下，密密麻麻的元军步卒高喊着冲了出来。

眼见身后元军开城追击，只不过折损了一成多点的义军开始拼了命地奔跑了起来。你丢了旗帜，我扔了弓弩，他弃了长枪，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有心想暂时撤退，等制造了攻城器械再重整旗鼓的文天祥已经无力回天。毫无军事素养只能打打顺风仗的义军，已经四散奔逃，完全没有了章法。

黄世雄的营寨中也响起了鼓声，营门被打开，木栅被推到，十几辆滚刀车被推了出来。后面排列整齐的元军步卒，跟着滚刀车走在他们预留好的路线，踩在被木栅压倒的民众身上，朝下坡的刘斗元部冲了下来。

义军哪里见过滚刀车这种玩意，进攻真阳的大军都败了，还在这里牵制个甚？天大地大自己的命最大。刘斗元的五千来人无需指挥，转身就朝南奔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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