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宇很生气也很着急。
两个营的士卒随着自己突袭追杀,除了身上脏点,个个完好无损,只有自己这个指挥使吃了一箭。
这软弓竹箭的伤口虽然不深,可终究是受了伤的。加之那蛮夷在象背之上辱骂于他,被这身边九百来人看了个真切。
这等奇耻大辱如何能忍?
这场面若不能找回来,这过云龙的字号便是臭了。
将来,别人口中说起那便是:九百人追击溃军,唯独胡宇中了一箭。
自己不就成了个笑话。
江湖豪侠的字号脸面要比命还金贵,和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差不多一个意思。
胡宇所部休整片刻又沿着溃军的足迹向西追赶而去。
大象的足迹在泥地里分外清晰,可天色却是渐晚,这空气潮湿似乎又要下起雨来。
“指挥使,不能再追了。我等出战虽带得篷布,可也无粮草。这最多一个时辰便要天黑,夜里走迷了路径就麻烦了,不如在左近寻一处暂宿一夜,明日再追击不迟。”
胡宇看看天色,这若是夜里下起雨来,可就真的难办了。于是点头同意,派出士卒四散寻找村落。
“启禀指挥使,前方两里外小山南侧有一村落。内有一百余战马,当是溃逃于此处的败军。”
“可有战象?可有明暗哨?”
“未曾看见。村中有炊烟燃起,当是在做饭。”
“好!我等来此荒蛮之地,原本便是仿效冠军侯因粮于敌。如今这蛮夷不但已经给我军做上了饭食,还留有马匹以供我军骑乘。今日当在此处过夜。”
胡宇朗声说道:“诸位将士听令。遇非我军者,无论男女老少尽数斩杀,不留活口!”
手底的都头士卒们面色大变,“啊……全都杀了?”
“此乃国战,若是走漏了风声,明日落进了圈套,我等无一可活。尔等勿要起怜悯之心,最后害了手足袍泽。可能明白?”
“我等明白。”
“左右迂回包抄,莫要放走一个。”
“喏!”
两个长枪营兵分两路,向小山之后村落包抄而去。
心惊胆战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这些骑兵,一个个瘫倒在竹椅竹床之上,正等着村民给他们弄吃的。
天色已晚,半个多时辰之后便要天黑。如此之远宋人是断然不会追击至此的。所有的溃军都放松了警惕,只等着吃饱晚饭在村寨中寻些乐子。
可这饭还没吃上外面便喧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统领这帮骑兵的将领叫道:“都给我闭嘴,吵死了!”
“不好啦,宋军杀来啦!”
“啊?”猴子将领大惊失色,“对方多少人马?”
“漫山遍野,至少十万!”
“啊?你领人快去村口阻敌。我去查看马匹。”
“你自己去,我也要去查看马匹。”
“你敢不听号令?”
“duma,快跑吧,不然谁都跑不掉!”
两人放弃了无意义的争吵,往村中草垛边赶去。何止是这两个,几乎所有猴子都反应了过来,开始向此处奔跑。
“呯!”
“啊!”
那跑得最快的骑兵将领被站在不远处高地上的胡宇一枪撂倒,紧随其后的另一人吓得一哆嗦,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火枪的声音穿过喧闹的厮杀声传入了每个骑兵的耳中。
这群一开始便被窜天猴火箭惊走的骑兵,虽为曾尝过火枪的咸淡,可终究是在远处见过了那六百骑兵的惨状。
此时枪响哪里还有半分厮杀的念头,个个开始向后逃离。
胡宇仅剩的三支箭矢是用来保命的,自然不能轻易射出,便拿着火枪开始逐个瞄准击杀。
草垛场边倒下了三个猴子之后,再也没人想要前来牵马了。靠近便是死,那又是何苦。
可村子已经被包围,终究是去哪里都无活路的。
三五十个仅存的溃军躲进了一所大屋子中做着最后的抵抗。这宅子倒非竹木草禾所造,正儿八经的砖瓦结构,看起来也是当地有钱人的宅院。
四面青砖高墙也看不清里面状况,大门被堵死。双方都无弩箭,此时雨季,放火是更不可能。
眼看天黑却也奈何不得宅子中的几十个溃军。
宋军有心想骗开大门,奈何语言不通平白费了一番口舌。
村落中已经渐渐没有哭喊喝骂之声,宋军正以队为单位逐个搜查剿灭活口。
“为何还不攻进去?”胡宇提着长枪走了过来。
“启禀指挥使,里面有几十个蛮夷堵死了大门,我等攻不进去。”一个都头叉手答道。
“傻鸟,厮们没有脑子不成,腰间的掌心雷是做何用的?给我从窗户里各丢两个进去。”
“喏。”
负隅顽抗的猴子望着丢进来的小铁锤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群一开始便溃散的骑兵又不知道这是何物。等地上的手榴弹爆炸之后才明白过来,可为时已晚。
整个村落被杀戮一空,饭是现成做好了的,只是数量颇少。胡宇令人宰了村中的牛羊鸡鸭一并吃了,吃不完的烤了带走。
“这水牛可是安抚使明令禁止宰杀,要运回广南西路的。这贸然杀了吃,怕是不妥。”
“傻鸟,我军长途奔袭,要这些累赘又有何用?难道给你这厮骑个牛去对敌?”胡宇骂道:“若是鸡鸭有多暂时不杀,绑了带着,其他的一并杀完。带不走的全部毁掉。”
“喏”这下面的都头也不敢多言,反正此间便是胡宇说了算。
又从这大户人家中寻得些米酒,当夜便是牛羊大餐,上下乐做一团。
这群军汉哪里吃过牛肉,一个个争先恐后吃得是满脸油光锃亮,那煮好的米饭也无人肯食,人人只是使劲吃着肉食。
胡宇一向仰慕辛弃疾、岳飞这种能文能武的将才。如今这两杯米酒下肚,豪气大发举着只牛腿站到场中。
有心想唱一首破阵子,奈何只记得八百里分麾下灸这一句,颇有些扫兴。
搜肠刮肚便又想起半首极喜欢的满江红来,趁着高兴便唱了起来。
“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
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
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
共何人、对饮五三钟,颜如玉。
风云变,铁骑急,刀如林,箭似雨。
血染鸳鸯枕,家恨国仇。
雕弓银箭纵九州,铁拳鹰爪战八荒。
问天下、手中十三枪,谁能敌!”
这下半阙胡宇自然是忘记了,只凭心中郁恨现编的。
“好!”
“好!”
“指挥使天下无敌!”
手下这帮糙汉,自然是未曾听过此词。上半阙的场景是个男人便都喜欢,下半阙开头更是人人都曾经历。加上开头结尾如此霸气,纷纷叫起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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