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云龙恶文爱武,虽是读了几年书,也仰慕辛弃疾,可毕竟不是这块料。平时除了看些话本,其他看了就头疼。
这兵书自然是更不用提了,可到底在军中磨炼了一番,也懂得“围师必阙,穷寇莫追”的道理。
胡宇原本仗着自己身手了得,起了杀性的他只不过想乱杀一通挣回些面子,哪成想现在追着追着便跑出了如此之远。
眼见对方步卒已经被屠戮一空,前方无非只剩了六七十头战象,骑兵早就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宋军毕竟是靠双脚在这泥地里奔跑,如今也已经精疲力竭。
胡宇放慢脚步打算向后退回本阵,可被追急了的猴子眼看这帮宋军咬住自己不放,便在大象背上开始向胡宇射箭。
箭矢破空而来,胡宇与其他长枪手不同,乃是双手持枪,手中并无蒙皮大盾。
眼见箭矢飞来,胡宇手中长枪一抖舞出一圈枪花,挑飞数支箭矢。可枪花终究不是盾牌,一支箭矢穿过枪花,插入胡宇左臂。
胡宇吃痛大叫一声,身后的士卒们急忙上前用盾牌保护周全。
战象上的猴子眼见一箭命中对方将领,吓停了宋军,不免有些得意。对着胡宇叽里呱啦地说了两句,便继续往前逃去。
胡宇虽不知道这蛮夷说的什么,可料想也不是什么好话。身为岭南大侠江湖上闯出名号的过云龙怎能受得此种鸟气。
“我军纳降,这帮蛮夷非但不降,还敢返身袭击,藐视我等。此乃罪不可恕!”胡宇勃然大怒:“今日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诛杀!”
“厮们若还有半分血勇,随我上前诛杀蛮夷!”
“指挥使且慢,不急一时。且让我等将这箭伤处理一二。”几个士卒拉住胡宇,拔出箭矢。传令兵从怀中取出些金疮药和干净的帛布,又用配发的高度酒精冲洗了伤口。
“这酒取来与我喝一口。”胡宇鼻子抽动。
拿着小瓶的士卒连连摇头:“万万不可,这可不是酒。胡乱喝了是要死人的。”
“呸,这世间还能有喝倒爷爷的酒?拿来与我。”
传令兵还是摇摇头,“这是救命消毒用的酒精,指挥使要是喝了。等下兄弟们受伤了,可就没得救了。”
胡宇一听如此便也不好再讨要了,待得伤口包扎妥当,又领着士卒向前追去。
战场上的猴子被绑成了串,收缴的软弓竹枪都被堆在一起烧毁,枪头刀斧都被一并收缴。逃散的溃军并未有人前去追赶,光是战场上捕获的便已经有六千之数,收拢了三百多匹战马的江璆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启禀安抚使,胡宇营不见了。”
“啊?”江璆听了一惊:“谁不见了?”
“胡宇,胡指挥使不见了?”
“可是受伤栽倒于何处?快快前去搜寻。”江璆是很喜欢手下的这位长枪营指挥使的,骁勇无匹的部下是每个将领的最爱。
“启禀安抚使,不是胡指挥使一人不见,是两个长枪营都失去了踪迹。整个长枪营都不见了。”
江璆一脸震惊之色,连忙问道:“你再说一遍?”
“胡宇整个长枪营不见了,从战场上消失了,如今已经不知去向。”
“怎会如此?快传令第一第二旅各营指挥使前来见我。快去!”江璆心中大惊,这好端端是九百人打了胜仗,怎么就会从战场上消失的?
前番也无地动,断然不会是被地陷吞了的。可这光天化日之下,上万人的战场之上,怎么会整整两个营都消失不见的?
此战又不是兵败溃逃,慌乱中走丢了那是正常不过。可这打了胜仗还丢了部下的事情,真是从古到今闻所未闻。这是何道理?
等得所有的营级以上军官汇聚与此,一番询问下来,总算是有了答案。有人亲眼看见胡宇率部往西追击敌军而去了。
“这胡宇真是个糊涂桶,靠着双腿去追甚的象兵。”南志友有些生气,“这安南乃是敌国,这胡宇所部就两条维中火枪,其余皆是长枪大盾,一旦遇到埋伏这可如何是好。他的副将怎地不劝?”
“南统制怕是弄错了,长枪营便只有一条维中二式了。副指挥使杨炼吃坏了肚子,还躺在辎重车上,如何去劝得。”
“这胡宇便是一股子绿林匪气,胡乱追击,当依军法处置。”
“便是如此,当日不过侥幸抓了阿术,便以为自己所向披靡了。”
“够了!现在还说这些有甚用。”江璆心中一股子火气都要冲出天灵盖来,这明明大好的战局,便被这胡宇给搅和了。
江璆心中那个恨啊,可总不能撇下胡宇的长枪营自己往海口(下龙湾)跑吧。
“南志友,你率部收押俘虏物资,火速赶往海口与李凯汇合。途中遇敌全部绞杀。”江璆望着南志友说:“记住,如今这俘虏已经够多了,你便是要快,莫在途中拖拖拉拉到处搜刮。我部战车辎重、火箭都及不入队者你一并带走。即刻启程,只要和水师汇合哪怕再来五万敌军也无需惧怕。”
“那安抚使你呢?”南志友猜到了江璆的意图,“这失去了车阵面对骑兵可就有些麻烦。”
“安南能有多少骑兵,此间蛮夷又不会骑射有甚可怕。车中各色小炮我自会带走。三日之后我若还未来海口与你汇合,便令水师打通白藤江,直取升龙。”
“辎重粮草也不带吗?”
“因食于敌,速去。”
“喏。”
南志友押着新招募的运粮志愿者,赶着大象牛羊,拉着装满稻谷的战车,往白藤江入海口而去。
江璆领着三个营的火枪兵和炮手营以及刚刚由刀盾手转职的骑兵营,朝着胡宇的方向急速追赶。
江璆心中着急,这两个营九百士卒,虽说都比此地蛮夷高壮许多,可毕竟都是近身攻击,莫说火枪便是个软弓都不曾装备。
若是遇到两三千敌军尚不足为惧,可一旦被上万敌军包围加上象兵那就可能全军覆没。若是折光了长枪营,这就是弄了再多的粮草也是功不抵过。
哪怕江钲是自己堂弟也断然不会网开一面。丢了长枪营,自己便要成了凌震第二,这一辈子怕是再也领不了军了。
江璆心中一边骂着胡宇,一边催促着士卒往前走。
虽是轻装行军也撇了战车,可火炮到底有些分量,加上弹丸火药还是用了些两轮牛车拉着。加之地面泥泞湿滑,想快也快不起来。
江璆这里着急,胡宇那边也甚是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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