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枪声一响,安达盛长就知道事情要糟,他调转马头高声呼喊:“快撤,快撤!”
来不及等家人们跟上步伐,安达盛长一骑绝尘,往大军集结的地方狂奔而去。
安达家的武士犹如秋后的秸秆一般倒地,近距离的交战想用双腿逃出宋军的攻击范围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是腿又特别短的情况下,想要逃命那只能是一厢情愿。
五千多条火枪的轮射下,安达家的武士铺就了一条血肉之路。
“我军左侧有密集的火枪之声。”
“是援军!”高剑离一下子乐了起来,“援军来了,给我狠狠地打!”
此刻硝烟已经散去,后退的倭人正被大内至光和各路大名驱赶着再次折返,宋军右侧的六千倭人也开始发起了进攻。
密集的枪炮之声再次响起,发了狠的大名们驱赶着部下向宋军发起了誓死的攻击。
法隆寺的高塔上枪声骤起,几个在后叫嚣的大名栽倒于地。
一颗子弹击中了大内至光那硕大的头盔,巨大的冲击力带动头盔的系带,差点没把这位准大将军勒死当场。
“咳咳咳。”大内至光勒住马,扶正头盔,大声叫了起来:“我已经神灵附体,宋军的妖法已经失效。冲啊!”
又是一颗子弹飞来,好巧不巧射中了另一位大名重金从大宋购买到的护心镜上。远距离的狙击,子弹的动能并不足以穿透精铁。
望着两人受到妖术攻击却毫发无伤,一时间众人面色狂喜。
“宋人的妖法失灵啦!”
“天照大神显灵了!”
“我们刀枪不入了!”
“冲啊!”
天照有没有显灵不知道,穿着风骚的大名们已经成了高塔上宋军狙击手的目标。
运气不会总是青睐于某人,一个骑马的大名从马上栽倒。可已经被鼓舞起士气的倭人早已癫狂,每一个都认为自己得到了神灵的庇护。
宋军阵前已经是尸山血海,武士们还有着什么勇猛杀伐之心,被征召的农夫早已经扛不住如此的阵仗。
这些农夫也曾参与过对邻村或是邻国的战斗,无非是杀几个人打伤几个也就了事了。
倭国内战哪里会有这样成片成片地杀人的,更重要的是连对手的样貌都没看着就平白死了。
高塔上的十几个宋军不断瞄准发射,穿着光鲜的大名在不断地受伤死去。
大内至光终于从马上栽倒,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右眼,子弹在头颅里翻滚,把原本不大的脑子搅得稀烂。
“快逃啊!宋人的援兵来了!”安达盛长已经策马奔来,“快跑,宋军的援兵至少五万!”
仅剩的十来个大名顿时面如土色,“撤退,撤退!退回京都!”
赵珣所部已经跟着带路的安达盛长朝着倭人侧翼奔来,喊杀声震耳欲聋。
法隆寺的三千宋军都打不过,这又来五万如何还有活路。
什么狗屁的天照或是勇猛之心,逃吧!
早已奔溃的农夫们丢了器械,化为雪地中的小灰兔,紧接着左翼的大名也率着剩下的五千来人向后奔逃而去。
还在正面犹豫不决的御家人终于向后溃逃,倭人以举国之力凑起的五万大军,只剩下了两万不到。
高剑离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来的是自己人,是第二旅的赵珣。”
“擂鼓,传令全军追击!”高剑离向后发令,“给赵珣打信号,追击倭人,直捣京都。”
“火箭还射吗?”
“不射了,火炮营火箭都整理装备随后追上。”
高剑离跳上矮墙大声喊道:“袍泽们,装上刺刀,随我追击倭贼!”
“杀!”
一万多宋军撵着两万不到的倭人向北而去。
法隆寺往北的七八里道路上布满了倭人的尸体,地上的积雪已经被鲜血融化。
腿到用时方恨短,溃逃的倭人根本跑不过宋军。
枪声不断响起,长枪刺穿胸口,大阪平原成了幕府武士的坟场。
除了零散奔逃没有追击价值的倭人和一些骑兵,整个倭国的武家体系几乎全部崩塌。
剩下那些连来京都都没资格的弱小令国,能召集到的御家人总数也不会超过两千,倭国已经失去了最后抗争的机会。
是日傍晚,宋军三个旅加上两千水师已经跟随着撤退的倭人骑兵,杀入了现今的大阪。
大阪民众和其他倭人一样异常温顺,全都在一群僧人的带领下跪伏于道路两侧。
三个僧人上前拦住了赵珣,赵珣顿时面色不喜,刚想发作,可对方一开口却是和自己一般的南音官话。
“将军还请饶过这些百姓,倭王和各国大名对大宋不敬,和这些民众没有关系。城中的民众并无过错,还请将军不要再造杀孽。”
赵珣望着这三个明显不像倭人般矮小的僧人问道:“几位禅师是我华夏子民吧?”
“正是,我等来自曹溪,东渡扶桑在此弘扬佛法。”
“哦。”赵珣面色稍稍缓解,“秉承官家旨意,我王师所至乃为拨乱反正,解救扶桑百姓于水火之中。只要顺从听命,不会过多为难他们。”
“劳烦三位禅师,和这些倭人说明,今夜需整理出住所食物以供我王师所用,若是不识好歹,那便说不得了。”
“贫僧已经打扫好寺院,恭迎王师入住。”
当夜,高剑离和赵珣招来了这三个僧人,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一下这京都乃至周边的情况。
一位年老的僧人说道:“我到扶桑已经二十余载,现居于奈良的兴福寺,这京都我也经常去,可以为王师带路。”
高剑离问道:“你这兴福寺有多少兵马?”
老僧答道:“整个奈良寺庙一百年前都被焚毁,虽是得到重建,但不可与法隆寺相提并论。我曹溪禅宗不过问世事,故此没有僧兵。”
“不过问世事,你跑来此处为何?”
“只为百姓尔。”
高剑离继续问道:“你可能指认倭王?”
“扶桑如今已无王,前几日倭人的天皇后宇多被大名们判了谋反罪,已经流放到隐岐岛去了。新的倭人天皇还未立,王师便已至此,如今的局势下怕也无人敢坐这位置了。”
“倭王谋反?”赵珣有些听不懂,“倭王谋谁的反?”
“便是谋各国大名的反罢了。”老僧答道。
高剑离和赵珣面面相觑,这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
注:镰仓时期很多寺庙的主持都是宋人或是在宋留学过的倭人,禅宗思想进入倭国之后,成为了一种主流的哲学思想。其后结合禅宗和武家精神,慢慢地发展出了武士道。禅宗对于倭国文明进程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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