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间,并未去郡府,反而朝着城楼走去,方敬之有些诧异,但没说什么。
他虽然是个县令,但周子斌想对他做些什么,也没那么容易。
在城内,可是有着大把人看着,这节骨眼上,量周子斌也不会胡来,二人走上阶梯,来到城楼。
城楼的前方,周子斌坐在一把椅子上,他脸色平静,目视前方,远远能够看到,一波波的海浪拍打着滩涂,看上去十分祥和。
在城楼四周,早就一队兵士护卫把守,方敬之目光一扫,而后上前,对着周子斌抱拳道。
“下官拜见州牧大人,不知深夜州牧大人,召见下官何事?”
周子斌笑着道,“呵呵,这时候召见方县令,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和方大人聊聊。”
方敬之脸色平静,轻声道,“抱歉州牧大人,如今舟山岛战事不明,下官还有要务在身,没有太多时间和大人闲聊,等战事结束,下官定好好陪着大人详谈,要是没什么事,下官告退。”
说罢,方敬之随即转身离去。
“方县令,这么着急走干嘛?莫非是怕本州将你拿下不成?没有本州的命令,你走的了吗?”
忽然,周子斌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一下子让方敬之内心一紧,藏在袖袍内的手掌忍不住一紧,在他的掌心中,一支提前准备好的响箭握在他手里。
方敬之脸色镇定,停下脚步,转身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本州什么意思,方大人难道猜不出吗?身为监察使身边的红人,名义指挥清崇三郡的协防,实则就是为了监视本州,我说的对吗?”
方敬之内心一紧,拱了拱手,下一刻,藏在袖袍内的手掌高举,一支响箭发出。
响箭升空,想象中的尖锐声音并未响起,飞至半空不久,便悄无声息的坠落,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动。
看着这幕,方敬之脸色一变,随即迅速迈步,朝着周子斌冲去,看样子是想拿下周子斌,以作挟持。
方敬之的反应很快,但四周的兵士速度更快,就在距离周子斌不过一步之遥,就被兵士直接拿下控制。
周子斌摇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惋惜道,“方县令,跟了监察使这么久,为何就是沉不住气呢。”
“你的准备不错,一支响箭发出,附近三郡都会收到信号,到时候军队调动,拿下本州,怕是绰绰有余。”
“但方县令难道就没想过,你有准备,本州同样有提防。你的响箭不响,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
被周子斌这么一说,方敬之目光闪动,在响箭未响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有些猜测了,但他始终不敢相信。
毕竟这人跟随他太久了,是没有理由背叛他的。
就在方敬之被拿下片刻,站在后面一动不动的刘升,带着些许歉意走上前,对着方敬之道。
“大人,抱歉了,这调包确实是我做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大人你的前途着想。”
刘升的承认,彻底打破了方敬之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他满脸不解看着刘升,想要听刘升的解释。
刘升沉默片刻,而后道,“大人,我跟你身边也有近二十年了,这些年下来,看着大人从初入官场的意气风发,到后面的被打压,陆陆续续这么些年,又碰到监察使、岭东侯,看着大人振作,属下很欣慰。”
“但大人所做,终究触犯了上官的利益,将你发配到东州前线,如此不毛之地,虽然大人你,一心为民,重拾当年的激情。”
“但这么多年下来,大人你又得到了什么?这么多年大人依旧是一个小县令,而监察使、岭东侯,却是步步高升。”
“这对大人来说很不公平,事由大人做了,危险也是大人背了,可功劳全是他们得了,这不公平!”
“我知道大人对这些没有所谓,但东州不是岭东县,等战事结束,监察使、岭东侯拍拍屁股就走了,而大人您呢,还会留在东州,东州官场会容得下你吗?”
“属下不甘心,不甘心大人你做这么多,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所以属下自作主张,投靠了州牧,这一切不是为了属下,而是为了您。”
“州牧大人在东州是真正的大人物,到时凭借州牧大人的能量,这一战出点事,那所有的责任,都会由监察使、岭东侯负责,二人最后肯定被调走,而后只需州牧大人出手,这残存的海盗倭寇,终究会被消灭。”
“大人您,凭借一些战功,在有州牧大人的信任,这东州不就是大人的福地,大人…”
刘升越说越激动,那种憧憬的蓝图,被方敬之狠狠打断。
“刘升啊,刘升,你糊涂啊!”
“你真是大错特错啊,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在关键时刻如此糊涂!”
“周子斌什么人,你不清楚?这一仗真要把监察使、岭东侯赶走,你觉得东州还有安稳可言?”
“东州战乱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是海盗倭寇太强了?地方郡守目无法纪不作为吗?这一切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这位东州牧!”
“他才是出卖东州最大的罪人啊!”
方敬之的大声怒斥,让情绪激动的刘升一怔,而后他渐渐冷静下来,目光闪动,看着满脸不甘的方敬之,在看着一脸淡然的周子斌。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就被周子斌打断了。
周子斌满脸笑容,轻笑道,“呵呵,不愧是监察使身边红人,本州隐藏这么深的身份,竟被你看出来了。”
“你都已经点破了,事到如今,本州也没什么好隐瞒了,你说得对,本州就是你口中说的出卖东州的罪人,也是海盗倭寇集团的最大内应。”
“什…什么!州牧大人你!”刘升满脸的不敢置信。
“怎么?这很奇怪吗?不过都是利益交换罢了,如果没有山下勇这么多年的侵扰,你们觉得本州能够稳坐东州牧位置这么多年?”
“如果山下勇真被剿灭,东州还需要本州的存在吗?只有山下勇一直存在,一直侵扰东越两州,才能让朝廷看到本州的价值,所以很抱歉,剿灭山下勇,就算剿灭,也不是苏祁安、吴定国他们。”
“你…你骗我!该死的,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我要杀了你!”
刘升大怒,没想到精明这么多年,竟然真有天在阴沟里翻船。
说着刘升从袖袍内拿出藏好的匕首,就要像周子斌刺去。
嗖的一声。
一道破风声响起,一箭射中刘升后背,刘升身体一僵,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不!”
看着这幕,方敬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不断挣扎着,大喊着。
周子斌面无表情,看都未看倒地差不多快死去的刘升,冷冷道。
“你看到了,是你的师爷自己找死而已,要是乖乖听话,说不定本州还会放他一马,可惜啊,没有脑子的蠢货。”
“姓周的,有本事杀了我,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你别高兴的太早,你等着,监察使大人一定会平安归来,等东州大军返回,就是你的死期!”
方敬之大骂着,周子斌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走到他面前,忽然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容,轻声道。
“哟,方县令都一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啊,让本州猜猜,你如此狂妄的底气,是不是来自后九郡的几位安插的人手啊,更准确说是东州沈家?”
方敬之瞳孔一缩,怔怔的看着周子斌,这消息可以说是绝密,除了苏祁安、吴定国二人,其他人根本不知。
也就是在苏祁安临走前,才告知他后九郡,有他的底牌,而底牌正是沈家沈万福,一旦周子斌有异动。后九郡必定有动作。
看下方敬之的表情,周子斌笑着道,“呵呵,看来本州是猜对了。”
“啧啧啧,怎么说了,这个苏祁安确实有些本事,竟然能将沈万福说动,给他充当内应,如果不是本州一再小心谨慎,搞不好就中了他的招。”
“能让沈万福如此心甘情愿替苏祁安做事,我想苏祁也费了很大的力吧,这其中应该就包括他本应该死去的沈三少爷吧。”
不等方敬之开口,周子斌像似自顾自继续道。
“你们还真费劲心思啊,先保了沈阳的命,又保了吴定国心腹爱将,左都督樊崇的命,不把二人藏起来,竟放二人在后九郡,不得不说苏祁安的胆子真够大啊。”
“本州真的很好奇,当日的行刑监斩,苏祁安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来个瞒天过海,也是厉害。”
“想趁着本州不在后九郡,借机拿下后九郡,这胆子,这谋划真不小啊。”
“别的不说,就凭这瞒天过海,忤逆朝廷的监斩命令,监察使的罪名可不比本州小啊。”
周子斌来回踱步,看着脸色铁青,满脸愤怒的方敬之,而后继续道。
“呵呵,放心,既然本州知道你们的谋划,一定不会让你们如愿,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后九郡的几位好友。”
“至于东州大军,看到了前面的海域吗,是不是很祥和,安静,这海域就是本州特意为吴定国、苏祁安准备的葬身之地。”
“本州不会杀了你,会留下你,让你亲眼看看,你最敬重的监察使,究竟是怎样死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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