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遇春站在地图前,静静地思考了许久,最后,他将手指向了一个地方:洪泽湖。
“李江遥的水军,应该就藏在这里!”
身旁一个副将奇道:“包帅,为何不是高邮湖?”
包遇春冷笑:“如果在高邮湖,那李江遥就不是李江遥,而是一个天大的傻瓜!我派遣主力舰队北上,只需三天就能把他那几条破船烧个干净。身处洪泽湖,前面隔着高邮湖,就能令我们不敢轻易冒进,他则变得进可攻、退可守,此乃为将之道也。”
副将心悦诚服地点点头:“的确如此。高邮湖虽然更临近大江,方便来往出入,但同样也便于我们从容进退。而洪泽湖则不然,舰队从高邮湖出发,向北攻击,整个湖泊不像河道那样容易清剿和防守,一旦被隐藏在暗处的敌方战船重新掌握了高邮湖,我们就等于是陷入绝境了。”
“所以李江遥才敢如此放肆!”包遇春哼道:“偷袭姚铭杰一把,抢了上百条船,然后拍拍屁股就走,完全不担心我们会追击。或许,他还巴不得我们去追击呢。”
另一名将军问道:“包帅,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难道就白白咽下这口恶气吗?镇疆军杀了萧敬,又害死薛猛,咱们必须报这个仇啊!”
包遇春瞪他一眼:“我有说过不报仇吗?你慌什么?打仗作战,军情为先,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敌人的虚实,着急又有什么用?”
将领低头应道:“是卑职莽撞了,请包帅恕罪。”
包遇春不满地哼了一声,训斥道:“你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兵了,在阔海,我们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怎么一回到圣唐,反而变得越来越不会打仗了?要么就是百般懈怠,要么就是急急急,一点都沉不住气!”
他忍不住咒骂两句,吩咐道:“去,派出精锐斥候,秘密渡江北上,到洪泽湖和高邮湖仔细侦查,给我彻底摸清楚镇疆军水师的底细。包括有多少人、有多少船、指挥是谁、有哪些装备。立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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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遥的马队刚刚抵达洪泽湖基地,水军将士们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热烈欢迎主帅的到来。
他们刚刚经历了成军以来的第一场大胜,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
李江遥在马上向水军官兵挥手致意,由徐友长陪同,一路来到了指挥所。甫一下马,一名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年轻军官上前敬礼道:“卑职参见大都护!”
徐友长笑着介绍道:“他就是此次战役的大功臣聂先增。后面那两个,胖一点的是罗远,文质彬彬的是王纹烈。”
李江遥点点头,看着聂先增他们笑道:“你们三个可真厉害啊,包遇春纵横江湖阔海近三十年,恐怕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大多亏呢。”
聂先增谦虚道:“全赖大都护和徐帅悉心指点,水军兄弟们奋勇作战,我们三个人并没做什么了不起的贡献。”
“很不错!”李江遥拍拍他的肩膀:“居功不自傲,颇有大将风范。走,咱们进去聊。”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进指挥所,分主次落座。
徐友长吩咐道:“先增,你跟大都护禀告一下,此战有哪些成果。”
聂先增应了声是,朗声道:“大都护,我军这次奉命突袭京口,总共击毁击伤敌舰一百三十五艘,俘虏敌方楼船斗舰七十四艘、五帆尖角船二十三艘、艨艟三十五艘、各类大小运兵船十艘,总计一百四十二艘。击杀敌军超过三千人,我军伤亡七百一十六人。将士们作战勇猛,大获全胜!另外,还要感谢杜建将军和第二军的兄弟们全力协同,没有他们,就没有瓜洲渡口的胜利。”
李江遥满意地点了点头,昂然道:“鲲鹏第十军虽然组建的时间不久,但是京口战役,威震敌胆,一战成名!你们没有辜负军团的期望,没有给镇疆军丢脸。弟兄们,辛苦了!”
第十军的将校们全体起立,齐声大喝:“誓死追随大人!”
徐友长笑着望向李江遥,问道:“我这个临时主将,是不是也可以卸任交班了?”
“嗯,我觉得能放心了。”李江遥笑笑,旋即喝道:“从即日起,擢升聂先增任镇疆第十军主将,罗远任第十军副将兼第一旗领军都尉,王纹烈任第十军参军司马兼第二旗领军都尉,其他有功将士,酌情晋升嘉奖!”
聂先增闻言一愣,看了看旁边两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同伴,不禁热泪盈眶、单膝跪下:“大都护,卑职愿效死命!”
罗远和王纹烈也连忙跪倒:“卑职愿效死命!”“大都护知遇之恩,永世难忘。不灭叛军,誓不为人!”
李江遥笑着将三人一一扶起,然后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谋划,跟我说说。”
聂先增认真想了想,应道:“大都护,我们三个之前曾讨论过,一致认为,今后与叛军水师的大决战,定然会发生在从金陵、京口至大江入海这一段水道上。因为渡过这段水道往南去,距离叛军的老巢杭州最近,也是包遇春整条大江防线最重要的支撑点。”
王纹烈接着道:“因此,我们第十军应该依托洪泽湖和高邮湖,不断前出大江,袭扰损耗敌人水军的战力,并寻找决战时机,为陆军渡江提供条件。”
罗远待他说完,也瓮声瓮气地讲道:“另外,大都护说从海上绕袭敌人的大后方,是一个绝妙的计策,我们打算训练两三个熟悉海战和擅长登陆的营队,专门负责这个行动。”
李江遥笑道:“嗯,不错,既有大局上的把握,又有具体的举措,考虑得很全面。不过……”
他略微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你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立刻率队北上,沿着徐洪河,去骆马湖。”
聂先增闻言一愣,茫然地看了看罗远和王纹烈,然后忍不住好奇问道:“去那里……干什么?”
徐友长也有些不解:“是啊,大都护,骆马湖在泗阳县以北,靠近徐州,跑那么远干什么?”
李江遥不答反问:“你们若是包遇春,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之后,会怎么做?”
罗远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找机会报仇啊。他仗着自己实力强大,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徐友长认真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报仇是没错,但包遇春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先摸清我们的虚实,谋定而后动。”
“我明白啦!”聂先增笑道:“大都护是想让我们继续迷惑敌人,保持优势。”
李江遥微微颔首:“你说的没错。第十军虽然胜了一场,但跟敌人水军还存在着很大差距。我们的优势,是新战船比对方先进,实力底细也没被他们摸透。只有继续保持,才可以再次让老包上当。”
罗远一拍大腿:“大都护高明!咱们在洪泽湖这边,只留下一些旧船,主力则秘密北上,躲得远远的。等敌人的探子看个够,回去准会令包遇春犯糊涂!”
王纹烈心思细密,琢磨道:“我们之前打得太凶,恐怕不好骗包遇春,除了避开斥候探子,还必须多想些办法才行。比如,我们要让敌人产生出一种错觉,认为第十军之所以能打败他们,靠的是运气,而不是实力。”
李江遥赞道:“对!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要开动脑筋,不仅设法骗过敌人的耳目,更要骗过你们的前辈老师包遇春。”
聂先增忍不住笑道:“我们虽然没听过包遇春亲口讲授各种水军战法,但演武堂的很多典籍都是他当年亲笔所撰。这一次,我们就针对包老师的思路和想法,对症下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哈哈哈,这个想法妙啊,”徐友长忍不住笑道:“包遇春对你们三个非常陌生,而你们却对他很熟悉很了解,这等于已经胜了一筹。”
李江遥拍拍手,朗声道:“兄弟们,赶紧搞些酒来,咱边喝边聊,看看该怎么用包老师教的好东西,对付包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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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整个洪泽湖湖面,一片波光粼粼,耀眼夺目。
鲲鹏第十军的主力舰队,扬帆起航,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北方进发。
同时,一百余艘缴获来的叛军战船,以及五十艘没有加装飞轮的镇疆军斗舰,则在洪泽湖中摆开阵势,开始操演水战技法。
他们的战术动作,看上去好像威猛无比,可实际上却似是而非,尤其在很多关键要窍的地方,还会不经意地出现一些只有外行才会犯的错误。
好似强悍,实则拉胯,完全经不起仔细推敲。
再瞧水军营寨那里,尽管几百顶帐篷排布整齐,仿佛军纪严明,但是留心观察就不难发现,所有的辎重粮草和箭矢装备全都摆放得既分散又无序,而四处巡弋站岗的哨兵,也皆是一副漫不经心、松松垮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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