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发现了密道,张阳增顿时来了精神。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偏院,由手下指引着,来到发现密道的房间。
“通向哪里?搞清楚了吗?”张阳增瞅着一路延伸向地下的台阶,沉声问道。
一名虎豹骑回答:“大概方向,应该是驸马府西墙外面。近的话,是墙外小巷,如果远一些,能出了承恩坊。”
“下!”张阳增把手一挥:“派人进去探探!倘若与可疑人物遭遇,放手进攻!”
手下道声遵命,当即点了几个虎豹骑战士的名。那些人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甲胄,掌起火把,鱼贯而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其中一人顺着楼梯返回地面。
“禀报都尉大人,我们刚才摸出去了。出口就在驸马府外面的一条小巷子,跟驸马府这里隔了一座独立的宅院,但是并没有离开承恩坊的范围。”
一听这话,张阳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忍不住追问道:“外面什么情况,有其他人从那里逃离的痕迹吗?”
那名战士摇摇头:“不可能的。我们刚从出口爬上去,就被七队的兄弟发现了,那个位置恰好是他们的警戒防区,整晚都有上百人守着,灯火通明。哪怕是只耗子溜出去,也无所遁形。”
张阳增的心这回彻底凉了。
搜查了这么长时间,连公主李汐驸马慕容雪在危机时刻才会用到的逃生密道都翻出来了,可目标却一个也没发现,这要是被有心之人追究起来,自己多半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他把心一横,给副手递了个眼色。副手会意,连忙跑出去安排。
不一会儿的工夫,那位副手带着几个士兵,押着一名黑衣人走了过来:“大人,盗宝的窃贼抓住了,七宝凤钗也一并找到。”
张阳增假模假式的点点头:“好,既然抓住了盗贼,夺回了国宝,今晚也算是大有收获,全体都有,收队回宫!”
禁军虎豹骑和北衙逆鳞司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闹腾了一整晚最后却扑了个空,倒不能说是他们判断有误、行动迟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
倘若不是沈烈认定叛军奸细即将有所行动,因此提早一步去万年县大牢埋伏,那么他和元斌等情报司人员都还会待在驸马府中。一旦被虎豹骑围死,难免让对方发现行踪。
那情况恐怕就非常不妙了。
李汐笑呵呵地看着禁军灰溜溜走掉,转头又向各位皇族大臣表示感激,谢谢他们夤夜前来声援解围。李茂勋李修明等人则义愤填膺,皆说明天早朝的时候,一定要在帝君面前讨个说法。
七公主乐得看李炳发愁为难,又笑意盈盈的赞许了一番,然后才目送众人登轿离去。
董天星在离开之前,还特意悄悄询问了一下沈烈的情况,李汐则不动声色的告诉他,万事稳妥,不必担心。
驸马府的对峙结束没多久,一直在宫里等候消息的李炳程雯同时又收到了欧阳林那边的报告。当他们听说蕊姬先是被神秘高手劫走,之后东城一个荒芜院落里又发现了疑似铁手文潇的尸体,蕊姬本人则不知所踪,不由得大感愕然。
今晚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太过蹊跷,朝廷和皇宫方面显然对整个局面失去了关键掌控。
沈烈没抓到,蕊姬还跑了,文潇等叛军奸细则伏尸荒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着面色不善的帝君,田沐心里已经慌成一团,而欧阳林却仍旧显得胸有成竹。
只听他朗声道:“陛下,娘娘,眼前的局势其实很明晰,背后经过也并不难作出推断。臣以为,事情大致是这样的,今晚从万年县大牢劫走蕊姬的,正是伪装成禁军模样的叛军奸细,而其中为首之人就是文潇。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文潇他们得手之后,还没来得及脱身,便又被藏匿在暗处的沈烈趁乱偷袭,致使其伤亡惨重。也正因为如此,田大人和张阳增他们才会在驸马府那边扑了个空。”
李炳闻言微微颔首:“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这样看来,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驸马府的,很有可能也是文潇那些叛军奸细所为,因此他们才会选择今晚前去劫狱。”
程雯先瞪了田沐一眼,然后转头对欧阳林柔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好的对策了?”
“娘娘,微臣的对策始终没有改变,且一直都在推进。”欧阳林应道:“魏梓轩伏法、蕊姬落网之后,臣的目标就是引出沈烈或叛军奸细。如今万年县大牢被劫,无论沈烈还是文潇都从暗中现身,暴露了行踪,接下来就离收网不远了。”
程雯表示赞赏的点点头:“最妙的是,驸马府在被彻底清查了一遍后,只需派人实施严密监视,沈烈就没法再利用那里藏身了,对吗?”
欧阳林笑道:“的确如此。驸马府牵连着汾阳公主和慕容大统领,原本就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地方,眼下禁军已经清理了那边,沈烈在帝都城中能够躲藏的地方越来越少,微臣持续施压,最终能把他和镇疆军情报司一网打尽!”
程雯笑着对李炳道:“陛下,您识人用人的眼光真准,欧阳林思虑周详,足堪大任。”
这种不着痕迹的恭维,令李炳非常受用,他也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欧阳,具体怎么实施,你且仔细说说。”
“陛下,从现在起,微臣需要大量眼线,严密监视驸马府和各处城门,并安排一些老手,撒到帝都的街面上,逐一排查可疑人士。”欧阳林侃侃而谈:“同时让京兆尹府配合,暗中通知城中各坊的里正,摸排所属区域的住户百姓,提供必要线索。”
在此之前,欧阳林已经利用戒严的机会,掌握了不少禁军虎豹骑的机动部队,现在又提出要调用大批暗探眼线和京兆府的里正体系,显然其志不小。
帝君一旦点头答应,欧阳林立刻会变成帝都地界上最具实际力量的人。
田沐闻言心里一揪,正欲说些什么。没想到,李炳本来就很器重欧阳林,隐隐有刻意栽培其成为自己嫡系的意思,此时又有皇后程雯在旁帮忙,顿时应允道:“好,只要能找到沈烈,扫清镇疆军和叛军安插在帝都的各条眼线,你尽管放手去做,朕全力支持!田沐。”
“臣在。”
“自即刻起,你们逆鳞司全体动员、高度戒备,听从欧阳林的统一调遣!”
“臣……遵旨。”
-
第二天一散朝,满肚子憋屈的田沐就立刻去了镇国公府,他要找程东诉诉苦,顺便问一问对方,为何皇后娘娘不帮着他说话,反而支持欧阳林那小子。
没想到,程东好像早就猜出田沐会来,一见面便主动提起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并闻言安抚他,说娘娘自有安排,让田沐不必着急。
看镇国公说的如此胸有成竹,田沐也不禁迷糊起来,试探着问道:“莫非……那欧阳林也是咱们这边的人?”
程东先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接着摇了摇头:“也是也不是。仔细算起来,欧阳林还是帝君亲自培养的嫡系,用以制衡朝中的旧臣和大将。老田,你不必担心欧阳林,他只不过是一柄锋利的刀子而已,关键处,还是要看刀柄握在谁的手中。”
田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旋即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可眼下帝君把权力都给了他,连北衙逆鳞司也要受其节制调遣,再这么下去,我这长史的位置恐怕也不保了。”
程东洒然一笑:“你啊,太糊涂!逆鳞司首座之位,不是朝廷正经任命的官职,而是帝君豢养的私兵,谁有资格坐这个位子,凭得不是官阶和资历,而是出身和忠心。欧阳林毫无背景基础,只能一心一意忠于帝君,单是这一点,就比你这位宦海沉浮多年、背景非常复杂的文官强得多。”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当初帝君让你做逆鳞司长史,并不是看中了你的能力,而是因为那会儿要夺沈烈的权,就必须依靠你和魏梓轩等人,发挥制衡的作用。你呀,只是一个临时顶班的角色,迟早会被欧阳林之流所取代,这还想不明白吗?”
田沐闻言愣怔了片刻,随即郁闷的点了点头。他这人虽然阴狠有余,能力不足,但毕竟在官场混迹这么久,朝堂斗争那一套还是很清楚的。程东所言,句句在理,自己不过是李炳用来对付沈烈的一枚棋子,用完就丢,也属正常。
看他心情低落,程东微微一笑,又劝道:“老田,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像逆鳞司这种地方,早甩掉早好,我若是你,巴不得帝君赶紧将我换了呐。”
“哦?此话怎讲?”田沐认真请教道:“国公,您要知道,北衙属于帝君近臣,一向掌握着擎天的权力,我若在这个位子上,不是对娘娘和您更有益处吗?”
程东摇摇头:“你错了。逆鳞司的权力,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源自帝君的内心。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且看看,历代逆鳞司长史,有几个最后落得好下场了?不是被弃,就是惨死,几乎无一善终。你当长史,不仅没法真正帮到娘娘,反而会引起帝君的猜忌,害得大家一起完蛋。要我说,还不如安安生生的做你的御史大夫好,负责监察百官,更容易发挥作用。”
田沐微微颔首,旋即又问道:“那欧阳林呢?这家伙可不简单呐,咱们该如何应对?”
“合作。”程东嘴里迸出两个字:“娘娘说了,一是井水不犯河水,二是利益相符、共同对敌。我们与欧阳林一样,最大的敌人是沈烈,是李江遥和镇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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