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才刚刚一靠岸,李江遥就飞身跳了出去。战事紧急,他是一刻都不愿耽搁。
韩文浩一边从树林里牵出事先隐藏的马匹,一边道:“常州已经开战了,咱们得绕个大圈才能过去。”
李江遥转头看了看雷雨,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还能骑马吗?”
雷雨朗声应道:“在船上养了一天一夜,没大碍了。”
李江遥知道他是在硬撑,不禁感激地点点头,接着挥手招呼众人:“全体上马,抓紧时间赶路!”
白袍军训练有素,闻令立刻快速行动起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太湖北边的一个小码头,距离常州大约七十多里的路程,即便绕路避开主战场,一天之内也能顺利到达镇疆军大营。
一行人中午登岸,快马加鞭,沿着战场边缘向北而行,在接近常州城池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正走着的工夫,负责探路的斥候跑回来报告,说前往两里外发现了叛军的踪迹。对方行动非常隐秘,透着一种鬼鬼祟祟的味道。
李江遥心念一动,吩咐众人暂时在路旁密林里暂候,自己先过去探探。韩文浩自不必说,一定要跟着同行随扈,而刚加入镇疆军的雷雨也提出要随大都护一起。
李江遥想了想,点头同意,于是三人连带着两名斥候,悄悄咪咪地往前面摸去。
情况果然如斥候所说,一队行踪诡秘的叛军显然是刚刚出了常州城不久,此时正沿着密林地带向北进发。他们走得并不算快,一方面是因为有意隐蔽踪影、山路难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些人身上都扛着木箱,负重拖累了速度。
借着夕阳的余晖,躲在暗处的雷雨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些箱子上全都是他们霹雳堂的记号。
李江遥闻言大喜,这肯定是叛军打算搞什么阴谋诡计,运气不好,碰巧让他们半路撞见了。
他低声问雷雨:“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怎么用的?威力大吗?”
雷雨探头瞧了半天,小声回复:“看样子,应该都是姑苏工坊出的货。他们在霹雳堂中,专门负责火药硝石的前几道工序,属于粗浅材料,若想变成霹雳球、天火镖或者赤炎飞鸦等利器,还需要总堂再加工。”
李江遥好奇道:“这么说,那些东西还不能用?”
“那要看怎么用。”雷雨答道:“若是堆积地足够多,只需明火引燃,就能形成爆炸和大火,同样威力惊人。”
李江遥神情凝重地点点头,略一挥手:“跟上去,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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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将军,大都护来啦!”
“在哪儿?”杜建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都护到哪里了?”
李江遥一掀帐帘,大步走了进来:“杜大将军,别来无恙。”
杜建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冲过来笑道:“头儿!您之前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等急了!”
熊云杰也来到近前,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李江遥扫视一下周围,问道:“段俊呢?”
见大都护询问,杜建连忙把他们三人之前商量好的方略给李江遥讲述了一番。
听完之后,李江遥立刻吩咐道:“去,赶紧把段俊叫回来,孙传书不会偷袭辎重大营的。”
杜建和熊云杰闻言面面相觑,都不明白李江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李江遥把雷雨叫到近前,给杜建二人做了引见,然后又把路上看到的情况仔细介绍一番,最后分析道:“叛军在距离常州城不远的地方埋设了大量霹雳堂火器,显然是想要把你们引到那里,点火引爆。这样一来,他不可能去偷袭位于后方的辎重营地,因为那样的话半路容易遭到截击,所有埋伏都将落空。”
杜建挠了挠头:“那他会偷袭哪里?”
李江遥淡淡一笑:“还用说吗?首选目标,当然是你杜大将军的主营。”
说罢,他指着沙盘,认真分析道:“孙传书的兵力远不如咱们,因此正常来说,他不应该舍易取难,来进攻主营。但也正因为如此,叛军的偷营行动才更具突然性,也更容易激怒你们。一旦你们发动反击,敌人趁势逃跑,那个时候你追不追?”
杜建先看了熊云杰一眼,然后点点头:“多半会追。尤其是真让叛军得手、搅乱大营的话,我肯定压不住暴脾气。”
熊云杰也表示同意:“看来大都护说得对,敌人处心积虑的埋下大批火器,显然是想引诱我们追过去送死。大都护,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请您吩咐吧。”
李江遥笑着看向杜建:“徐帅之前有令,常州前线的主将是杜建,后面的仗怎么打,听他的才对。”
杜建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朗声喝道:“传我命令,留守大营的部队全体集合,准备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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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一队身穿黑衣黑甲,连头盔也被特意染成了黑色的兵马,自常州城里偷偷溜出,沿着附城与疏林的夹角地带向北进发。
他们凭借熟悉地形的优势,大着胆子越过了镇疆第二军与第五军的结合部,往前走了七八里的距离,便来到了镇疆主营地附近。
放眼望去,营区里的将士们此时都已经入睡,到处皆是一片寂静,只有篝火偶尔噼啪作响。
大营的巡逻哨位虽然仍旧非常警惕、高度戒备,但是人数并不算多,显然没有把常州城的守军放在心上。
叛军副将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渐渐放下心来,遂对手下们悄声道:“等下听我的号令,直接冲击营门,然后一路杀透过去,最好能打到杜建的主帐。如果他们发起反击,就依照孙将军的方略,立刻后撤,沿定好的路线引镇疆军来追,都明白了吗?”
“明白!”几名带队军官齐声答应。
副将点点头,示意手下们回到各自的队伍。又等了片刻,他猛地抽出长刀,催动战马:“弟兄们,给我杀!”
刹那间,树林里忽然杀声四起,数千叛军挥舞兵器,猛扑镇疆军大营。
守门的岗哨卫兵们一见此状,立刻吓得惊慌失措,一边往营地里面狂奔,一边高声示警。
然而,叛军准备充分,动作实在太快,转眼功夫就夺占了大门,然后又朝着营区核心狂飙突进。
这些人故意制造混乱,一路上四处投掷火把,不停引燃周围的帐篷。可奇怪的是,即便帐篷一个接一个地起火燃烧,但却听不到任何惊呼尖叫。
叛军往里面冲了三四百步的距离,才终于发现情况不对。带队副将心中猛然一惊:坏了,这里根本就没有预料之中的奋起反击,他娘的中计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密集而古怪的破空之声,猝然自半空中传来。紧接着,数不清的箭矢划过黑暗,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把偷营叛军射得人仰马翻。
箭矢打击的同时,整个大营外围亮起了无数火把,叛军被堵在了营区之中,四面八方全是镇疆军!
随着震天的喊杀声,镇疆将士如同浪潮般涌来,到处都是明晃晃的长刀枪刺,咆哮的铁骑战马越冲越近。
转眼之间,吓慌了手脚的叛军被怒海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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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怎么回事?还没动静?”一名叛军都尉望着城外黑黢黢的原野,忍不住问道。
就在刚才,远处的地平线上火光冲天,在常州城头都能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显然,前去偷营的兵马得手了。
可是按照计划,他们在攻击镇疆军大营不久之后,就应该收兵后撤,佯装败退以引诱对方追兵前往设伏地带。
算算时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早该响起才对。
但直到现在,埋设了大量霹雳堂火器的伏击地点,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片。
难道……
孙传书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暗暗揪心:难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并没有派兵追击?不对,即便杜建不追,可去偷袭敌营的兵马此时也该回来了呀,为何到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呢?
足足六千战力,该不会被镇疆军整个吃掉了吧?
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对方今晚就绝不会是突遭袭击、仓促应战,而是早有准备、张网以待,专门布下埋伏,等着自己送上门去!
娘的,杜建居然如此厉害吗?!
孙传书狠狠一拍城头墙垛,怒道:“老陈估计麻烦了,镇疆军使诈!”
其实不用他讲,身旁几名将军都尉也都早已察觉出来,只是不敢挑明而已,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开口接话。
这个时候凑上去触主将的霉头,那就太蠢了。
孙传书凝视着前方,愣怔了许久才自言自语地说道:“究竟是在哪里出了问题呢?细作?叛徒?提前泄露了军情?”
少顷,他又连着摇了摇头:“不应该啊。具体的步骤,只有我和陈副将知晓,麾下兵马都是今晚出发时才接到通知,根本没有通风报信的时间。莫非杜建真的是神机妙算,居然猜出了我的谋划?”
手下们面面相觑,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名军官匆匆地跑上了城头,报告道:
“设伏的兵马忽遭镇疆军绕后包抄,火器未及引燃,全被对方缴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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