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政下的杀戮与血光(1 / 2)

这边,赵光美和赵光义正说着话,另一边,却见朗庭之上,一众学子居然越吵越是激烈,渐渐的,居然有那控制不住脾气的已经开始互相动手,开始推搡起来了。

赵光义见状本能地皱眉道:“说事儿就说事儿,议政就议政,动什么手啊,我朝从不因言获罪,自古以来政治宽松者从无比得上本朝的,这般动手又成什么样子?”

赵光美看了一下,却笑道:“动手了么?这不只是推推搡搡而已么?要我看,什么时候下边真的打起来,吕蒙正的那些大大小小跟班们真的敢动手,这新政,才能真正成功啊。”

“哈?”赵光义一脸懵逼。

“任何触动统治阶级自身利益的改革,靠渐进的改良都是很难,或者说不可能成功的,想要让统治阶级将嘴里的肉吐出来,就只能依靠革命。”

“革命?这……是不是造反的意思?三弟,按照你的说法,咱们赵家才是真正的统治阶级啊。”

赵光美摇头道:“准确的说,咱们只是统治者而已,即使是统治者,也必须依赖和依靠统治阶级,而新政的最终目标,就是换一个统治阶级,而具体的方式方法,只能是流血革命。”

赵光义继续懵逼。

他听不懂,但他觉得大受震撼。

说白了,人,终究还是依靠屁股思考的生物,不同的阶级之间几乎不可能相互理解,统治阶级也不可能允许任何的改良行为撼动自己的根本利益。

比如同样是打砸抢,发生在巴黎的就是暴乱,发生在智利的就是革命,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其中的区别?

或者说,革命和暴乱本来就没区别,说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实:全世界范围内,古往今来,任何一场革命都不是一开始就拥有固定领袖和行动纲领的,真要是一开始就有,不用怀疑肯定是外国敌对势力所扶持。

从无反例!

全世界的革命都是从打砸抢开始的,这個打砸抢到底是暴动还是革命,完全取决于观众的阶级立场,跟什么智商,见识,阅历,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即便是后世对革命拥有浪漫崇拜的中文互联网上,绝大多数人也不可能会承认零元购是革命吧?这,就是纯粹的阶级立场。

而赵光美现在最希望看到的,还真就是一场市民阶级自发组织起来,对所谓的官宦之家进行的一场大规模的打砸抢。

传统的地主阶级,官宦世家,占据了太多的上层资源了,只靠兵卒、兵户是没有用的,五代十国,都推翻了多少的统治者了,市民阶级虽然出现,但还远谈不上是崛起,两税法的税制、吏治之下,仍然被官僚地主阶级所压制。

自己不觉醒,谁摁着头都没有用,赵光美自然也就不可能把他们,作为赵家真正可以依靠的统治阶级。

至于说,市民阶级天然排斥集权,与君权相冲这种,纯粹的西方话术,只能说谁信谁缺心眼了,这世上真正高速发展的国家恰恰全都是集权时期的事儿,分权之后全都完犊子了。

说句不该说的,嗯……不该说的还是别说了。

总之,下边的那群学子和市民,终究还是没打起来,仍旧还是在吵架,似乎是在争论新政的第一条,开放户籍,允许京东京西的乡野百姓来开封居住的事到底是好还是坏的问题。

目前来看赵光美的变法七条中最容易落地,也相对来说最温和,最容易被接受的一条了,其实此前在扬州的时候就已经试验过了。

正方观点当然认为这是不对的,大量的乡民涌入开封城会给开封造成严重的治安问题,破坏城内的规矩,甚至会进而破坏税赋的收取,像是脏乱差等基本问题就更不用说了,最基本的一个问题:人要是一窝蜂的往开封来,住哪?

顺便再扣上一个大帽子:正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乡民进城,则农务必不再兴,此乃乱伦纲常之事。

儒家么,其真正的核心思想就在秩序这两个字,说白了就是什么人该干什么事就一定要干什么,任何妄图改变自身角色的事情在儒家看来都是违背纲常的,这也是儒学社会强调稳定的原因,仅这一条来说,赵光美确实是已经在直接挑战儒家学说的底线了。

而学术什么的其实也都是表象,本质上这是在刨那些地主豪强们的根儿的,因为一旦老百姓可以自由进城,那么各地的土豪劣绅,还能够肆意的压榨老百姓么?

地主阶级要想压榨乡民,就必须通过土地去兑换权力,即:你不听话,我就不让你种我的地,反正地这么多,你不种有的是人种。

所以一般来说,乡镇地区的人口越多,地主的剥削就会越狠,甚至是肆无忌惮。

而新政如此一搞就变成了:他妈的大不了这地老子不种了,老子去开封闯事业去,就算是潦倒至死,也比被你欺负死强。

就算土地依旧还是地主的,但百姓脱离了户籍的限制,地主所拥有的隐性权力却是一定会大大缩水的。

事实上之所以历史上的宋朝百姓过得还算不错,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宋朝虽然并不抑制土地兼并,但同样也对城镇流通的限制最小,拥有大量土地的地主并不敢对无地农民欺辱太过。

后人总是用土地兼并来说事儿其实是后人的局限,人人有田种,只是历史的偶然时期,后人太容易将偶然当做必然了,农民生活的好坏其实跟他们是否拥有土地没啥关系,因为大多数时候大多数人都是没有的。

天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人力是拗不过天的。

而吕蒙正为首的新儒学派,所持观点自然与前者完全相反,他们虽然还挂着儒学的名,但其实已经接近于墨家思想了,也就是兼爱,非攻。

因为围绕在吕蒙正身边的无一不是商贾或市民家的孩子,这个阶级天然就是主张兼爱,反对森严等级的,比如说洪门、青帮,虽然组织严密,但内部却并没有严格的分明等级,名义上也是洪家兄弟不论大小。

这帮人,自然认为开封的人口爆炸会是一件好事。

人口代表着需求,城市生活与乡村不同,衣食住行全都需要消费,有消费自然就有利润空间,对于裁缝来说,这意味着更多的人会买衣服,对于码头上的脚力来说,都意味着更多的货物吞吐量,更多的活儿,赚到更多的钱。

甚至,这些流民进来之后,工商业也必然会更加繁荣,因为这些人工的价格肯定也会降得下来,到时候,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那么同样的一件商品,在开封生产的成本就会比其他地方更低,他们自然也就能赚到更多的钱了。

而且如此一来,工厂的规模可以进一步扩大,生产的流程可以进一步的细分,生产的效率会进一步增加,也即是秦王曾反复实践过的一条真理:生产规模越大,单位生产成本越低。

其核心本质么:黔首贫民是社会上最宝贵的资源,凭什么只能给伱们地主阶级压榨?

城乡之间自由流通,让百姓自己来选择被谁压榨么。

所以这种辩论,在赵光美看来,实在是无聊的厉害,阶级矛盾,怎么可能通过辩论来明断对错?生死之争,难道还能靠一张嘴来说服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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