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女人的要求(1 / 1)

鬼室芸愣住了,她出生时阿澄就站在产房外侍候了,在她的记忆里,阿澄与其说是侍女,还不如说是母亲,是姐妹,是伙伴。兄长被扶余丰璋杀害之后,阿澄更是陪伴着她,帮助她从兄长被杀,丈夫变为死仇的绝望中走了出来,最终不但保住了鬼室家的家业,还借助王文佐之力报了杀兄之仇。这么多年来,阿澄在自己面前永远是和气的,莫说这样呵斥指责,就连重话也没有说过半句,想到这里,泪水就禁不住流了下来。飴

“哎,都是我说错了!”阿澄见鬼室芸这般,心中一软便将其拥入怀中:“阿芸,可是你要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不再是过去的你,王都督也不是过去的他,你要明白,你现在是鬼室家唯一的支柱,而鬼室家的生存也离不开王都督的庇护,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已经维系在王都督身上,你明白吗?”

“我明白!”鬼室芸点了点头:“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委屈!”

“委屈就委屈吧!”阿澄叹了口气:“活在这世上,谁能一直不委屈呢?就拿王都督来说吧!他在百济、在倭国意气风发的,可去了长安,在大唐天子、皇后还有别的贵人面前,难道就一点委屈不受?他这样的英雄豪杰都能受委屈,你我又怎么不能受点委屈?”

“嗯!”鬼室芸听到这里,心里的气不知不觉间便少了不少,点了点头:“阿澄你说得对,替我化妆吧!”

“好!”阿澄笑道:“来,帮我们家阿芸化一个美美的妆,让王都督一看就舍不得走,把那个倭国女人忘得一干二净!”——————————————————————

“能再次见到您,主人,我真高兴!”桑丘抓住王文佐坐骑的缰绳,他坚持这是属于他的权力。

“我也是的!”王文佐笑道,桑丘的坚持让他有些感动,自从前往倭国之后,他就没有再和桑丘见过面。在信笺的末尾,桑丘总是请求能够跟在王文佐身边,就像当初在百济的时候一样,裹着毛毯睡在主人的门口。虽然对桑丘的请求颇为感动,但王文佐还是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他需要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管理自己在百济的大批私人产业,以及相关的事务。从这个角度来看,桑丘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飴

“济州岛上的马场已经开始出马了!”桑丘笑道:“今年刚刚产下的小马驹就有两千余匹,再过两年就能用了!明年还会更多!都是用您从长安带来的种马繁育出来的,比百济原有的马强多了!”

“很好!”听到自己带来种马终于开始繁育大批儿马的消息,王文佐十分高兴,当时整个东北亚地区,从蒙古高原到长江流域的广袤土地,虽然有大量江河山脉等地理障碍,但总体来说是以稀树草原和旱作农业区为主,在这种地形条件下,强大的骑兵部队无疑是军队中的核心力量,无论是作为斥候侦查、迂回包围、遮断掩护、突击强袭,骑兵都可以完成步兵所无法完成的任务。为了提供足够的优质战马,王文佐便在济州岛建立了自己的私人马场,究其原因有三:

济州岛气候、水源都很适宜养马,历史上就是王氏高丽的养马地;第二、当地除了少量的土著之外,就没有其他居民,在当地建设马场不会与当地势力发生冲突,引来不应该有的注意力;第三就是岛屿的地形可以确保优质马种的培育,优质军马是大量选择培育的结果,只有拥有优良性状的公马才有权力繁育后代,这样才能保证下一代的马匹不出现退化。济州岛上不会有本地的马匹,所有的公马都是王文佐百般搜罗来的优良种马,自然不用担心因为母马和其他劣质马匹交配而产出不需要的劣质马匹。

“马场的事情你做的不错!”王文佐笑道:“不过你也不要事事都亲力亲为,挑选两个踏实肯干的人替代你,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让你做!”

“是!”桑丘应道。

“我不在这段时间,扶余隆怎么样了?”

“他?”桑丘露出了不屑的笑容:“还是老样子,自从您上次教训他以后,他基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躲在家里。听说他前些日子在给长安上书!”飴

“长安上书?他想干什么?”王文佐皱起了眉头。

“郎君请放心,他身边的人都收了小人的钱财,他在信里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请求回长安养病,不然就命不久矣!真是个废物!”

“若是如此,那倒也无妨!”王文佐点了点头:“那原先支持他的那些人呢?”

“都老实了!”桑丘笑道:“王篙袁飞他们也都盯着这些家伙,我就省力多了!”

王文佐点了点头,如果说百济是他的发家之地,那这些跟着击败复国军和倭人的底层牧奴、农民便是他的根基,在击败叛军之后,他并没有弃这些旧日的支持者而不顾,转而重用那些看到扶余丰璋和鬼室福信自相残杀之后,才绝望投降唐军的百济贵族。恰恰相反,王文佐将没收来的大批土地分给这些昔日的支持者,并建立专门裁决土地争端的法庭,来保护他们的权益。这些人也没有辜负王文佐的厚待,他们不但时常操练,而且还紧盯着那些潜在的不满者,将阴谋消灭在无形之中。

“还有一件事情!”此时的桑丘变得有些扭捏了,他贴近王文佐的身体,压低声音道:“您还记得我的老婆吧?那个顶厉害的娘们!”

“你的老婆?”王文佐皱起了眉头:“记得,好像是叫阿澄是吧?怎么了?她有什么事情吗?”飴

“今天出门的时候,阿澄告诉我,假如我今天不能把您的马牵到她女主人的家里去,我今晚就没法上她的床!”桑丘困窘的说:“其实上不上她的床也没啥!您都是知道的,桑丘我随便地上铺块狼皮也能睡,更不要说现在,泗沘城里可是有不少女人的大门都对俺敞开着呢!但怎么说呢?”

看着自己的家奴声音越说越小,王文佐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很明白桑丘此时的感受,出于某种大男子主义,他羞于承认对妻子的爱。

“好了,今晚我原本也是要去阿芸那儿的,你可不是为了上老婆的床才牵我的马去的,你可以这么和阿澄说!”

“对,对!”桑丘兴奋的拍了下大腿:“除了郎君您的命令,桑丘谁的话也不听,更不要说阿澄了。郎君,我这就带您去,这可不是阿澄说的,是您下的命令!”

看着桑丘兴奋的牵着马,向那栋熟悉的宅邸行去,王文佐不禁笑了起来,也许这并不完美,但这才是自己所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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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来了!”鬼室芸站在门口,妆容精致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飴

“嗯!”王文佐点了点头,他跳下马对一旁的阿澄道:“我今晚本就要来阿芸这里的,再说,这泗沘城中还有哪里比这里更好呢?”

“听到没有!”桑丘挺起了胸脯:“我可不是听你的话做事,是主人下令我带他来这里的!”

“王都督教训的是!”阿澄低下头去,强忍住笑意。王文佐跳下马来,拍了拍桑丘的肩膀:“你也辛苦了,今晚我俩各回各家,明早你再来吧!”说罢他便搂着鬼室芸,走进门内。

待到两人进了门,阿澄走到桑丘面前,伸出水葱般的指头狠狠的戳了桑丘额角一下:“走吧,还楞在这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你前世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有王都督这般的主人庇护着你!”

“还请郎君再饮一杯,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鬼室芸轻轻的碰了一下王文佐的酒杯,然后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烛光跳动,映照在他的脸上,艳丽如霞,不知道是胭脂,还是羞色。

“郎君千岁!”王文佐摇头笑道:“莫说千岁,世间便是百岁之人亦不多,倒是后面两样是真的,你我身体皆常健,能岁岁常相见!”飴

“嗯!”鬼室芸点了点头:“郎君此番去倭国,相别逾年,妾身好生想念!”

“我知道你的意思!”王文佐叹了口气:“但有些事情也是没办法,毕竟——”

“郎君不必解释!”鬼室芸掩住王文佐的嘴,打断了他的解释:“妾身晓得郎君的难处,也不在乎在倭国的事情,只要最后郎君肯回来便行了!”

鬼室芸这般善解人意,倒是把王文佐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叹了口气:“也罢,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吧,你受了委屈,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说,田庄、珠宝、还是别的?我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阿芸不要这些东西!”鬼室芸摇了摇头:“郎君把鬼室家的田产都归还给了阿芸,这已经足够了,阿兄当初举兵反叛,犯下弥天大罪,若不是您——”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王文佐笑道:“一码归一码,令兄已经死了,他的田产也被没收,我把那些田产赐给你,这些田产就和令兄没有任何干系,你明白吗?”

鬼室芸点了点头,她明白王文佐这是把她和鬼室福信的大罪划清界限,否则她同时身为扶余丰璋和鬼室福信两名大逆的亲属,凭什么能舒舒服服的享受鬼室家世代产业,留在泗沘城当贵妇人,当初跟着鬼室福信、道琛、扶余丰璋他们起兵的那些百济贵族掉脑袋的掉脑袋,没收田产的没收田产,活下来的还有不少人在琉球岛种甘蔗呢!飴

“所以呢,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提了!”王文佐笑道:“过去的事情我们都无法改变,但未来怎么过却是我们能决定的,与其老是念着过去,不如往前看,是不是?”

“嗯!”

“这就对了嘛!”王文佐笑了起来,他拿起酒杯:“来,说说看,你想要些什么?你可别说,我这次从倭国可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孩子!”

“什么?”王文佐愣住了,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孩子,我想要一个孩子!”鬼室芸道:“就像倭国的那位姐姐一样,我想要一个孩子,和三郎你的孩子!”

这一次王文佐完全听清楚了,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将对方拥入怀中。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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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一亮,王文佐就醒了,他小心的从交缠的肢体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爬下床,披上外衣走出门,深吸了口气,新鲜的空气吸入鼻腔,让他顿时精神一振,旅途的疲劳已经一扫而空。

“明公!”曹文宗向王文佐躬身行礼。

“嗯!早!”王文佐向曹文宗点了点头,暗想这厮难道都不睡觉吗?咋从早到晚都跟在自己旁边,还精力这么好?正想着要不要劝他好好休息时,曹文宗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小乙那边回信了!”

“哦?这么快!”王文佐一喜,赶忙接过来信看了起来:“嗯,不错,看来他们在那边已经立住脚了?小蛮也大有长进嘛,不错,不错,年轻人还是要经风雨见世面,不然不能成器!”

“您说的是!”曹文宗已经对王文佐偶尔冒出的“怪异言语”完全听而不闻了:“您还有什么要他们做的,还请示下!”

“让他们做的?”王文佐笑道:“不用,我没什么让他们做的,就这样就很好!”飴

“您是什么意思?”曹文宗愣住了。

“就是说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在新罗继续潜伏下去就行了!潜伏,对就是这个这个词,待下去,和普通人一样,平平常常过日子,你也不要给他们写太多信,不要让别人注意到他们就好!”

这一次曹文宗听明白了:“您是让他们等待您的命令?”

“对,不过可能会有,也可能两年三年都不会有!再命令来之前,他们就这么继续生活下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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