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金风楼(2 / 2)

刘先生心里暗叹,终归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连看事情都看不明白的,京城中冲击官兵,和官兵械斗,怎想的?即便人家去职了,你们又能有个甚的好下场?

是往日嚣张惯了啊,如今开始越来越浮躁了。

刘先生心中暗叹,也警惕,他觉得,回去之后要和父亲说一说了。

刘先生不再言,他心中已是有了想法,而正义堂的这些高层们或许是觉得刘先生被他们的说辞说的无话可说了,于是,话起的更高了,纷纷叫嚣着要给东城兵马司,给张鹤龄和锦衣卫一点颜色瞧瞧。

不过,上首的堂主此时却是不动声色,他似乎是特意观察着刘先生的动态,此时,再次摆了摆手,堂中也再次安静下来。

堂主抱拳遥遥向刘先生一礼,歉声道:“刘先生,弟兄们皆是粗人,说话不过脑子,钟某替弟兄们给刘先生赔罪了,还请刘先生莫和他们计较。”

刘先生摇摇头,也不知是接受了,还是不在意。

手下的人又是有些骚动,不过念及自家堂主,也念及这位刘先生的身份,他们按捺了下来,不过,脸上的那些神色,却是藏不住的。

堂主眉头拧起,脸沉了下来:“一个个混账,我等求财求利求势,可非求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想着打打杀杀。即便是打打杀杀,那也要看这里是什么地界?

这是天子脚下,你们还以为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地界?敢招个几万弟兄逼官兵、逼官府?京城十二营,随便来一营便给你平了。人死完了,你们的家人老小也跑不了个抄家灭族。即便是你们侥幸跑了,能去哪,总帮那里敢让你们回去?都等死吧!”

“若甚么都不做,咱们正义堂的脸都丢尽了,日后在京城还如何立足?那东城还进不进?”

此言也是有理,堂主亦是心烦,思忖后,朝刘先生道:“刘先生,弟兄们话虽糙,但亦有几分道理,我正义堂虽是有总帮背景,往日亦有过总帮援助,但在京城中能有如今局面,归根结底还在京中官、私两道的声势。

此番在东城吃了这个大亏,若是没个动静,往后官面上,实在有些难为了。刘先生,可否请令尊大人联络下,我正义堂也联系几家,不论是和、是斗,事情必须要平了。东城的场子也必须要经营起来。”

刘先生斟酌着,他也知道堂主说的在理,如今正义堂有如此局面,靠的确实是一直来造出的声势,身后关键的还是官面人的支持。倘若几次一扫,那这些声势将会慢慢消耗殆尽。

可知道归知道,事如今不好办,特别是张鹤龄和顺天府勾连了起来,要知道,京中可不单单只有他们这一块啊。且,他父亲如今致仕被批了下来,人脉可不能随意的消耗。

未几,刘先生摇摇头,道:“我父那边,暂时不好出面,但诸位放心,若是真有不妥之时,不会袖手旁观。堂主可先联络那几家,这些年,各种红利吃了不少,不是只让他们摇旗呐喊的,该让他们出面撑撑事了。”

刘先生的话让堂主有些失望,他心里不由的感慨,大概那位此番被皇帝批了辞呈,在朝堂上是有些不便了啊。

念及此,堂主道:“钟某自会联络,不过,若是没个大员撑着,就怕声势起不来啊。咱们总帮那里倒是有些人脉,但大多是地方督抚,朝堂大员是没有的。如此之下,恐难以对那寿宁伯起到制衡。看来,只能谈和了!”

一众手下听着堂主有些感慨的话,顿时心里忿忿,这些年,他们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对张鹤龄,他们是恨之入骨了。

有一人突然呸了一口,骂骂咧咧道:“非要和咱们弟兄作对,还要谈和?要是这样,还不如彻底给他来个了断,到时候让人跑便是,即便跑不了,让人顶了,咱们给他养老养小,保他全家平安!”

闻言刘先生心中一惊,他再一看,在坐的还有好几人脸上都赞同的模样,他气极。

没想到现在这帮人已是猖狂到这般程度,这便是父亲让我尽量早日抹清关联的原因?

刘先生念及此,怒道:“你们真的太放肆了,快张狂到没边了。那张鹤龄在京中一直被人说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但你见着他有嚣张过打杀朝廷官员的吗?此是大忌啊,一旦有碍,全天下的官员都不会放过他!”

“那又怎的?”

还是叫嚣的那一人,他不满问道。

他们对张鹤龄恨,只是因为妨碍了他们东城布局的计划。左右过一场便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种官员。

其实,有部分恨是对一直给他们撑腰的那位。这两三载,那一位只派了这个刘先生过来,说是儿子,可还不知是哪一个姨妾生的庶出,美其名军师,其实就是看着他们。

若是你还如以前那般给他们撑腰平事,那也无所谓。可最近几年,出了事后,都是他们自己建起来的人脉在出头。那一位压根就只是按时收钱、吃红利。他们早就不满了,要不是人家官位高,人面广,可能他们早便动心思了。

此番出了张鹤龄的事,让你用用影响,你还是无动无衷。要说已是被批了辞呈,没影响力,他们才不信呢,这是还端着架子呢?!

因而,一众手下看着刘先生的眼神也变的不那么太温和了。

“放肆,一群没脑子的,还不给刘先生赔罪!”

堂主此时喝了一声,手下人倒是服气,勉强着给刘先生抱拳赔了个礼。

堂主依然是真诚的向着刘先生赔礼:“刘先生,莫见怪,是钟某对他们的约束太少,此番之后,钟某会严加管教!”

赔礼之后,堂主话风一转,接着道:“不过,刘先生,钟某看那张鹤龄是真把东城当他家地盘经营呢。若是早知道,当日他赴任,我等无论是主动去谈和,或是撤出来,都不为事,可如今被直接扫了。闹了那么动静,这东城不争也得争了,更何况,东城和南城,与漕运息息相关,总帮那边一直督促着早日站稳。

是令尊和刘先生的意思,一步步计划着来,先南北后西东,这才到了今日。您看如今……”

刘先生越听越觉得不好,他勉强定了定神问道:“堂主是何意思?”

“不是钟某何意,是总帮和诸位跟咱们一起吃饭的所有人的意思。因而,此番的事必须要尽快平了。

若是能从官面上解决那自然更好,或者他张鹤龄能接受咱们的合议,大不了少许分他一份。可若是事无法完满,说不得真可像我那兄弟说的,给他……”

堂主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过,那意思已是明显了。

刘先生心中骇然,他赶忙急声道:“你们想都别想,若是动了这个心思,那是死无葬身之地。你们以为没事,找个清白的人顶着,没有证据?

简直是愚蠢,你以为是话本小说呢?审案还要看着证据?前脚人家派人扫了你们的场子,后脚便出了事。不管是不是你们,你们一个个的,少不了要去昭狱走一趟。你以为锦衣卫的昭狱是小打小闹?”

堂主也反应过来了,暗骂一声,却是愚蠢了些,这些年顺天顺水,都快把官不当回事了。

看来只能两手准备,一面制造官面上的动静,一面私下派人去和那位伯爷谈谈吧。

念罢,他正准备吩咐下去,突然下面传来了哄闹的动静,要知道,他们这间屋子专为议事所用,当初造的时候可没少下功夫,隔音那是很好的。能让他们在这里听到动静,那下面的动静不会小了。

还真是事一件一件,堂主面色不好,正欲派人去看看,忽然门已是被敲响,让人进来以后,来人赶忙上前急声禀报:“堂主,顺天府和兵马司、锦衣卫来了几百人,全副武装的,把咱们的楼给围了,下面已经闹起来了,弟兄们挡不住…”

“砰!”

堂主拍案而起,怒道:“兵马司拿了咱们的银子,还敢和顺天府来闹,锦衣卫又是怎么回事?”

“老爷,是东城兵马司,听说领头的除了顺天府的推官,其他全是东城的!”

“艹他姥姥,这条疯狗,还从东城追到了南城,他是真疯了,堂主,带兄弟下去看看,今日怎么都要有个说法!”

“走!”

堂主手一挥,一众手下纷纷朝着门外而去。

堂主想了想,朝刘先生问道:“刘先生,可否陪钟某下去瞧瞧?”

刘先生缓缓起身,点了点头,道:“堂主且先行,此间的官有几位,容在下先去和他们说说,稍候一起下去和堂主汇合。”

“那好,刘先生速去,钟某先下去看着!”

堂主闻言觉得有理,言罢拱了拱手疾步离去,而此时,刘先生哪还有刚之前的半点从容。他赶忙也跟了出去,迅速的从另一侧下了楼,然后,避着人群,直向后院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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