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可算罪?(1 / 2)

“好了,诸般弹劾之事,着三司、锦衣卫、东厂查实,今日的朝会……”

“陛下!臣有本奏!”

奉天殿上,便在朱佑樘要宣布结束早朝之时,一声突兀的奏秉打断了他的话,朱佑樘心中恼火,臣子竟然敢打断他的话。

他眼神不由深沉下来,看向了发出声音之处。

在文官朝班很靠后的位置上,一名青袍官员气势昂然的走了出来。

接着,沉稳的踱步行至御前。

“启禀陛下,臣户部主事李梦阳有本奏……”

稍顷,朱佑樘低头看着内侍接来的奏折,耳朵里听着殿中之人那抑扬顿挫、如歌如泣的言词,他脸上的轻松已全然消失不见,心中一阵阵的烦闷和阴沉涌了出来!

李梦阳,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都要指点江山了。几年前的那一次,是朕少了些坚决,开了个坏头啊!

朱佑樘心中越发不自在!

如今,这比之几年前的那一份,这本奏折更为系统,文藻也更为出众,朱佑樘甚至能想到,此时在御阶之下,群臣之中,少不了有人心中暗自喝彩。

可他朱佑樘可毫无心情去面对这些华丽的文辞。

什么叫五病,什么叫四缺,什么叫三害,什么叫三渐?合着朕这个皇帝一无是处,国家在朕的治理下满布疮痍?且佞幸、奸宦充斥朝堂,再不除便将要社稷颠覆了?

若说之前的奏议、弹劾,多少有些对事不对人,还勉强可以说是出自公心的话。那么李梦阳这封奏折便是主要对着人来的。

对着皇帝,对着亲近皇帝的大臣,对着所谓三害,一李,二张。

这奏折不但用词激烈,文藻华丽,而且极为阴险,极为系统且有逻辑的圈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事实”。

特别是针对张鹤龄的指控,是国家不对,皇帝不好,纵容出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贼,若是不惩处,必然影响国家,影响皇帝。甚至还有宫里宫女、女官的事,岂不是淫乱后宫,淫乱到他这个皇帝头上……

“……臣恳请陛下慎重以待,切不可轻忽,臣一片肝胆忠心,只望我大明政治清明,选贤能,罢佞臣、奸宦,以安社稷黎民……”

李梦阳的奏词终于结束,朱佑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未几,朱佑樘撇过头,朝众臣问道:“李梦阳的奏疏……朕已经看过了。各位大臣亦是听了,这奏疏很好……不知诸位怎么想。谁来先说说?”

刘健举步而出,沉声道:“启奏陛下,户部主事李梦阳的奏折上所言极为中肯迫切,所言之事无不切中要害之处。臣认为,陛下应该重视其所奏议之事,逐一消除弊政。奏疏中所涉不法之人,当严查,若事实如此,当严惩,以儆效尤,不可姑息。我大明清弊之事,当从今日始。”

刘健一语落,谢迁跟着上前躬身附和道:“陛下,刘学士所言极是。陛下当以此为契机,下定决心,根除弊政。且除弊政,臣患为当务之急。臣等当全力协助陛下,惩办朝中不法之徒。陛下清弊除恶,还大明朝野清明之风气,乃对社稷之功,福泽天下臣民。”

“两位阁老所言甚是,臣等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内阁先行,六部随后,接着御史、百官一片附议之声。

此不为裹挟?此不为逼迫?看来张鹤龄说的,不只是搅扰视听之言啊。

朱佑樘面色不动,但心中已是极为警惕,他淡然的看向刘健问道:“你们要朕怎么做呢?”

此言有些诛心啊,李东阳心中暗叹,可他知道,无论诛心与否,该说的还是会说的。

只听,刘健已是沉声启奏:“陛下,若是准奏李梦阳之议,当先严查、严惩奏议所涉之人。且内侍李广,寿宁伯张鹤龄等人却有不法事,往日亦多有案记。若言此等事或已具结,但…”

朱佑樘点点头,摆手打断道:“既是众臣皆如此看法。王岳,传李广入殿,再把范亨叫来,今日朕便当朝查一查,惩一惩!”

“传内官监太监李广入殿觐见……”

未几,随着王岳一声宣号,所有人的目光投向大殿门口,只见一身蟒袍的李广走了进来。

官员们面带莫名笑容看看张鹤龄,又看看进来的这一位,他们心中畅快的同时,却也暗有不爽。

嘿,蟒袍玉带,全穿在不像人的人身上了!

“奴婢叩见皇爷!”

朱佑樘看着谨小慎微,难掩慌张的李广,他不由皱眉,道:“李广,你可知今日宣你上殿是因为何事?”

“奴婢不知!”

李广偷偷瞥了瞥御座之上的皇帝,小心回道。

朱佑樘沉声道:“不知?那朕便告诉你,有户部主事李梦阳之奏疏,上奏关于你和寿宁伯的事情,参你的是,收受贿赂,矫旨卖官鬻爵,几载之间,传奉官多达数百人。以致朝堂混乱,朕这个皇帝放任尔等行事,终至酿成祸端。”

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李广,也看向张鹤龄,李梦阳的奏疏确实很有水平,说的事基本都是有实之事,虽然若按事本身而言,不致是死罪。

但前后一番论述,小事亦是被上升了高度,涉及到了政治清明,甚至到皇帝圣明。且张鹤龄欲戴帝冕,乱宫女,连皇后宫中的女官都能行之暧昧、苟且,此等事,他们就不相信了,皇帝能不在意自己的声名和宫闱。

“回皇爷,奴婢有罪,奴婢确实贪财了,收了些官员的贿赂,奴婢必如实交代……”

“嗯?”

大殿上,几位重臣眉头顿时一蹙。李广认了,且要如实交代,交代什么?既是受贿自然有行贿,李广是要攀咬了吗?

刘健心思一动,出班奏道:“启禀陛下,李广既已认罪,当先放置一旁,且内侍乃是内廷之人,当由陛下乾纲独断为是。”

“内廷之人?”

朱佑樘面色不动的轻声念了一句,这才转向众臣道:“众臣皆是此意?”

“臣等附议,内外不可混淆,内侍犯罪,既已定罪,如何处断由陛下乾纲独断为是!”

“臣等附议……”

朱佑樘微微点头,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见他摆了摆手,让李广退到了一边,接着指向张鹤龄向众臣问道:“那寿宁伯呢?是内廷还是外庭?当以何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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