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御史,你们说非是结党,但要有证据啊,没有的话,也去一趟吧!”
“还有你,谢学士,本伯接到秘报,言你家中几岁之间田亩多了几十万亩,群情愤愤,百姓怨声载道啊。你身为内阁阁臣,更该为表率,以证清白!”
李东阳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寿宁伯,何至于此……”
“李大学士,你无需多言,本伯还不信了,这朝堂之中,陛下在上,偏就不能说理了。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都言,不以官小职卑敢进言。本伯这堂堂大明伯爵,还不能说理!?”
张鹤龄摆手打断李东阳,一番话后,他转向龙座之侧的锦衣卫处,拱手道:“牟指挥使,本伯是皇亲,也是您的下属,但本伯希望牟指挥使能不用顾忌身份、亲疏。
锦衣卫风闻办案,今日多的是风闻,只需进去审一审便可审出端倪来。经北镇抚司审讯,也能还本伯的清白,还一众大臣们的清白!”
牟斌未曾回答,面色丝毫不动。
他不知是好笑,还是该叹息,若是陛下真能下旨让张鹤龄进昭狱,他也敢动一动。北镇抚司有的是手段,可张鹤龄拖拖带带的打了一圈,他能如何回话?
他敢说此事锦衣卫可办?还是敢说,会公正以对?
“张鹤龄,休得胡闹,一而再,再而三于御前搅扰,你该当何罪!”刘健厉声喝道。
“对了,刘大学士,刘首辅,本伯倒是差点忘了一事。据锦衣卫下属秉报,言刘首辅家的亲眷多有边关往来,且来往银钱不在少数。您先别否认,此事为实,您可能会说,是正常生意。他们做的事和您这个首辅无关。
但话不是这么说的,既为亲眷,是以您的名头出去的,往来边关有银钱往来,谁可言您能脱了关系?若然您不是当朝首辅,谁会理几个行商事之人。
且,谁又知道这所谓的生意,是和边将勾连,还是和草原上的那些人勾结,不可不查啊。当一并请北镇抚司查清此事。以告天下!”
刘健再好的决断、涵养也是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指,指向张鹤龄怒声喝道:“张鹤龄,你竟敢血口喷人。”
“咳咳~”
龙座之上的朱佑樘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张鹤龄把一个搅事佞臣的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偏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但再是忍不住,也不能笑,他只能干咳两声掩盖过去,可奉天殿的设计是真的好,御座之上的皇帝,稍有个动响,殿内皆能清楚的听到。
群臣哪会听不出陛下是笑声,皆是齐刷刷看向朱佑樘。
“陛下,朝堂之上,有人公然信口胡言,污蔑朝廷重臣,老臣请陛下做主!”刘健心中阴晦,愤声道。
“刘爱卿,切莫动怒!”
朱佑樘出言安抚刘健之后,这才朝向张鹤龄,斥道:“寿宁伯,你可知道诋毁污蔑朝廷重臣的后果?你不是御史言官,没有风闻言奏的权力。朕且问你,你适才说的这些话可有确凿证据?”
这叫什么话,皇帝说的这叫什么话,先批评一下,然后说什么风闻言奏的权力,如今谁还管那权力是不是御史言官才有的。最后,还问是不是有证据,有这么偏袒的吗?
刘健听着很不对味,他顿时出言道:“陛下,张鹤龄乃堂堂大明伯爵,居然于朝堂之上胡乱弹劾,视陛下和朝中百官为无物,如此狂妄自大,岂能纵容?当即刻拿下,予以严惩。”
刘健先奏,谢迁跟上,接着众官员七嘴八舌,纷纷附和。
一时间官员们同仇敌忾,个个义愤填膺,叫嚷不休。
张鹤龄依然是冷脸相对,直到叫嚣之声自己也觉得无趣而慢慢停下时,他这才沉声道:“太祖高皇帝陛下允御史言官风闻言奏之权,如今却变的谁都风言了?
一个户部主事动不动说弊言罪,不顾事实证据,这就是朝堂?这便是大臣?既皆是如此,那本伯还需要什么证据?全去镇抚使走一趟便是,有的是证据!”
李东阳心中暗叹,出言道:“何必如此激进,此不为朝堂处事之理!”
张鹤龄摆手,冷声道:“李大学士,本伯敬您,但本伯现如今亦不想听你和稀泥之言。御史言官风闻言奏,可不因言获罪,此为太祖高皇帝和历代先帝给他们的权力,本伯无资格置喙,本伯也觉得此权力给的好。
但本伯还告诉各位了,非是御史言官,今日所言之加于本伯身上的罪行,倘若有不实之处,本伯必不与其善罢甘休!”
谢迁跟着喝道:“当朝之上,你何敢威胁!”
“谢于乔!”
张鹤龄一声顿喝,两眼阴沉的看着谢迁,道:“别总是顾左右言他,说本伯混淆视听,我看你们,你们才是真正的混淆视听。
户部不干户部之事,工部、鸿胪寺不干本分之事,却抄起了参人以博名的勾当。既然做了,就当承担做了的后果!
刚之前你们不是有言,说本伯构陷大臣,是为大罪,当严惩。好,本伯今日当着陛下,当着诸位的面说一句,本伯参刘首辅家中田地巨万,亲眷更与边关往来,且银钱往来数目巨大,恐有违法甚或不轨事。
恳请陛下派三司、锦衣卫、东厂调查,其他官员见证,若是本伯所参,查实之下为虚。本伯便承了这个诬告之名!
反之,今日你等所奏本伯之事,若是查不出实据,那本伯拼着这爵位不要,亦要参尔等一个毁谤朝廷亲爵之罪,皆要从重处置!”
刘健冷笑着,已是不想说话,他知道,陛下不会应这一下,但他也知道,今日的脸是丢下了。连带着一干朝臣的脸也被打了不少。
张鹤龄的一参,赤裸裸的揭示了很多东西,是大家都知道,但也默认的规则。但默认是默认,摆明面上便是难堪了。且最关键在于,陛下心里会怎么想。
刘健不说话,谢迁又在怒色强辩:“强词夺理,谁家有田有产皆要调查,你之言田产,怎不言其他,不言刘首辅入朝几十载,为大明,为陛下,所做之事?!”
“陛下,臣恳请陛下治张鹤龄之罪,否则岂不寒了老臣之心!”
谢迁一语道完,本以为众臣会跟着附和,结果等了好半会,却无一人跟上,谢迁不由转头看向众臣,脸上有些愠色。
李东阳暗自摇头,怎会有人附和,就不怕真的掀起了这股风,朝堂上下,有几家能经的起目光所及啊。
先是讲理论罪,结果似乎不太好后,又想用群臣逼迫陛下表态,开始不讲道理了。那就没想过,陛下会不会再和我们讲道理?
还有……
就在李东阳担心之时,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之间武臣朝班之中,英国公张懋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寿宁伯之言可行。臣附议,日后亦可成为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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