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昌暗自摇了摇头,谁都有心思啊,这些年徽州商会越做越大,一帮人的心思也越来越多了,早就是面和心不和的局面。
“可以了,都住口吧!”
徐启昌摆了摆手,严肃道:“诸位,如今的局面已不是一批货和一两家商行货栈的问题了。那位寿宁伯的意思很明显,他清楚我们的情况,因此,他才抓着咱们这一点,以他之意,是想收揽我徽商为他所用……老夫虽不认为他有能助咱们成事的能力,但若是想坏事,谁能说的准?他的姐姐是皇后,他深得皇帝的恩宠,若是……”
“徐老,那要怎办?”
“那位周户部处,关系可能打通?”
徐启昌眼下的目光主要还是着眼于沟通上户部尚书周经,他抓的核心也很准,户部才是他们的关键,皇帝任命了一任户部尚书,在未犯大错之前,不可能轻易去了。
只要他们能搭好关键,他们上层的路和商会的核心生意便稳当,其他的事反而是小事。
宋轶是负责此事的人,他有些无奈道:“这位周部堂十几年前进部堂任官,历任礼部、吏部,左右侍郎都当了两茬,是京中数得着与地方无甚挂碍的部堂高官。
如今,履任户部,更是谨小慎微到极点,连户部的下属请宴都不去,老夫几次派人,连门房都未曾进得去,实在有些下不了嘴!”
“怎会到这般田地?”
徐启昌言语之间,轻轻一叹。
“徐老,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田家家主突然面带迟疑说了一句。
徐启昌道:“都到此时,还有何事需遮掩?大家集思广益,咱们徽商也必须要过了这一关!”
田家主这才叹息道:“田某做的是药材和宫中的一些御用采买,一向与宫中御用监的人往来较多,最近宫中的事你们应是知道。箫公公那里都是约束着手下人谨慎小心,目前大局面就是这么个局面……”
“老田,还用你来提什么大局?说正事可好!?”
何家主一听这个,顿时便是烦躁,高声催着田家主。
何家主要经营的是石材和木材,工部、宫中、内监衙门,需要用到材料,每次他何家都是拿的最大的那一份。特别是高档、昂贵的那些材料,每每都是暴利,所以何家和宫内宫外的关系自然不少。
正是因为如此,田家主说到了最近宫中的事才更让他烦躁,宫内一番动作,一些职司衙门中这么多年打通的关系,有些消失了,有些便是忽然的约束着。
且,内库都换人执掌了,还不知后续能不能接的上,对他们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徐启昌压了压手,道:“何家主,稍安勿躁,让田家主继续说!”
田家主微微颔首,继续道:“内官监的李公公最近麻烦不少,皇帝已将内库交给了司礼监秉笔陈准,就在前日,陈准收到了一笔二十万两银子的入账,是寿宁伯张鹤龄送去的。银子怎么来的,我想各位应是知道。
因为这个银子,户部尚书周经入了宫,皇帝把他安抚过去了,其中便提到了张鹤龄要和顺天府做的动作,似乎和户部有关。
我得到消息时,没太明白一个兵马司会和户部能有什么动作交集,这会儿听徐老所言,我大致明白了,应该就是针对京中商家的事了。”
闻言,徐启昌心中不由一惊,忙问道:“你的意思,是皇帝用这些事安抚了周尚书,周尚书被安抚住了?”
徐启昌根本没问何家主的消息来源,即便宫中再是动作,只要不是私下奏对,想知道消息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难。甚至很多时候,他们可以比一般朝中大臣更早的知道些消息,足见徽商在京师的消息网络有多广布。
田家主无奈道:“徐老,田某也是不久前刚知道的消息,当时甚至都没想明白。但如今听您所言,我才将上下串联了起来,显然周经是想做点什么,若是让户部直接出面,或许他还会犹豫。
但寿宁伯和顺天府出面来做,户部不需要太多便能受益,周经有皇帝的保证,不可能不心动。情况明显了,兵马司、锦衣卫和顺天府做事且担恶名,户部只需要默认、配合,即便是我来想,也是个足够好的事了。因而……”
被田家主如此一分析,在场的几位家主都是面色越发凝重,他们感觉,这张压下的网,勒的他们越来越紧了。
“那我等……不如答应了张鹤龄,或许能和户部,甚至和皇帝……”
何家主很烦躁,他试探道。
何家的生意跟朝廷关系最为密切,他这几年所赚的银子,主要是靠宫内、工部修建所获得的大单,一旦新的商圈成型,他何家绝对是最受打击的一家。
徐启昌缓缓摇头道:“没那么简单!咱们说是几大家的徽州商会,但咱们代表不了所有人。还有整个大明的惯例和制度、规矩,随大流或许问题不大,但若是开这个头,咱们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好过多少。不定便成为所有人发泄的对象……”
“再等两日吧,各位回去吩咐下去,凡徽州在京商贾,不得有任何妄动,此事我等需再行筹谋,无论是多递银子走关系,还是再跟寿宁伯谈,在有结果之前,谁惹事,便将谁踢出商会,让其无从立足!”
几家的当家脸上都带着阴郁之色,纷纷点头,各自先行散去。
在几位家主走之后,徐启昌马上让人叫来了手下贴心的一位掌柜。
“当家的,您找我?”
掌柜恭敬行礼,规矩执行的一丝不苟。
徐启昌轻轻颔首,吩咐道:“你找人去在京师置一个院子,要雅静,美人、物事,总之能想到的都给老夫置办上。”
“老爷,您这是要送给那位寿宁伯?”掌柜试探问道。
徐启昌冷声道:“他只是个外戚,即便再得宠眷,老夫依然不认为能成大事。官场,官员,比想象中的要顽固,既然源头是户部,老夫便亲自拜会户部的周尚书!”
徐启昌对张鹤龄重视,因为这位寿宁伯实在肆无忌惮的很。但他也只是重视,不可能对张鹤龄寄托希望。
和官面人物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以前更是叶琪的座上客,他太了解如今大明的官场了。
与其巴结一个外戚、伯爵,不如全身心、下血本的巴结部堂高官。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不要钱,那便送你政绩。徽商有钱也还有些人脉,他便不信了,拿不下这位户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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