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何谓规矩?(1 / 2)

“狗日的,老子绝饶不了他!”

满春院门前,邢朝狠狠的骂了一句。

老鸨看了一出戏,显然很满意,笑着道:“呵呵,两位官爷,奴家便回去了,有空来玩啊!”

这一声故作娇媚的笑,让邢朝怒火更盛,卢琳也是瞬间一脸阴晦,他暗自思忖,顿时下了决心,道:“刑百户,调人,本官怀疑满春院窝藏凶犯,昨日不是说那凶犯就在此处消失的嘛?请顺天府和锦衣卫协助我兵马司封楼抓人!”

“你们,敢!”

老鸨一看架势不对,心中骇然,哪还有半点娇媚。

“啪~”

邢朝早就不耐了,一个大耳刮子便是抽了过去,直把老鸨一巴掌抽翻在地。

随后,他唾了一口,掏出了鸣镝。

“嘀~~”

尖锐悠长的鸣镝在黄华坊中急促响起,随后,从四面八方,闻着嘀声,不断有兵马司兵丁、锦衣卫校尉和顺天府的差役赶来。

没一会儿,街道之上已是聚集了两三百人,从鸣镝到来人集结待发,前后不到半注香。

显然几衙在张鹤龄到来后,有了自己的一套警讯机制。这一机制,第一次展现在世人面前,直让围观之人目瞪口呆。

他们纷纷后退,眼看兵丁们有序列队,随后,在老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包围了满春院。

“好啊!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是真的要自绝于京中乎?”

吴尚未曾离开,眼睁睁看着几衙兵丁有素的围抄起了满春院,他感觉他这个巡城御史的脸在被啪啪的打,他更震惊于兵马司之人的大胆。

他觉得,作为巡城御史,不论是自身想法还是职责所在,他必须要出面来说些什么。

不过,已是吃过一回亏的他,让他上去阻拦他可不会,瓷器怎会去碰瓦罐,他只是站在外面,不停的斥责着……

然而,卢琳和邢朝二人既已是动手了,哪会再去在意。

卢琳冷酷的挥了挥手:“封楼,抓人!”

……

“封楼,抓人?”

户部官廨内,周经淡笑着看向张鹤龄,问道。

张鹤龄笑着点头道:“自然是封楼,抓人!张某定下了规矩,除非我不领这份差事,否则,不按我规矩走的人家,总要制个一二!”

周经道:“可你若是封楼,抓人,便没想过王法?合不合规矩?是不是自绝于京中?”

周经的说法与吴尚如出一辙,这大概也是官员心目中定下的一条线了。

张鹤龄笑道:“大司徒,您也是明白人,能和我兵马司折腾的人家,哪家没个靠山背景,又有哪家敢言清白。不查则罢,一查,必能查出点事来。这合不合王法?”

周经道:“你这是先拿人再找证据了?那可真就坏了规矩,也自绝于京中了!”

“呵呵,甚的规矩?非是朝廷和律法的规矩,我不遵又如何?若是看着我碍眼,可以弹劾我,按制度来,我陪着,倘若不讲制度,那我也陪他们玩玩!”

周经摇摇头,再次端起了茶盏,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这才缓缓问道:“寿宁伯既已打定主意,那你便去做就是,何来与老夫言及,老夫的户部衙门可没有人手陪你在京中折腾。

李梦阳之事,老夫担一份理亏,因而,在东市和我户部市监司之事,老夫做主不与你计较。此亦算作老夫给你最大的支持了!”

“话可不可能这么说,大司徒,您这说的,好似张某所行之事和你户部全无干系一般。”

张鹤龄摇头道:“大司徒,明人不说暗话,张某是个粗鄙之人尚且知道,目前我行之事,就是你户部本该行,但未行好,或不好行之事。”

“大明百余年,户部自分省设立清吏司管理税赋钱粮始,虽是把建国初年的笼统管理分的更细了,可实际上,所管的事务变不了。

天下税赋,库藏、市舶、铸钱、茶铁盐税等等,这是咱大明的财税根本。没钱粮办不了事,谁都明白,可户部收的钱粮呢,反而在逐年减少。

您的前任叶尚书把开中法折腾没了,换来每岁户部入库百万两白银,可事实上,明眼人皆能看出,所造成的影响远不止百万两……”

闻及此,周经差点便点头认可,不过,他反应极快,笑着摇头道:“寿宁伯,话无需扯的太远,也不要刻意去解读了。开中法废除,是陛下和大臣们共同商议的结果,是好是坏,不可一言而定!”

“好,张某不说便是,但事实上的事大家皆是明白。国家的钱粮,收的越来越少了。田在逐年减少,人丁多了,但钱粮税赋也依然没增加多少,再者,一个地方的起运、存留……”

“行了,寿宁伯,老夫是户部尚书,无需你来给老夫讲我户部的事。”

周经听不下去了,一个外戚伯爵,来给他讲户部的艰难,他会不知道,他当了户部尚书之后,可不就在烦着这些事吗。

可分析来分析去,每一桩事都是难办到极点的事。

“老夫承认你对我户部有几分了解,但你既然了解,便该知道,没有哪一个是好办的事。老夫忝为户部尚书,不会尸位素餐,必会竭尽全力报效皇恩,报效朝廷。可老夫要办的事,与你能有多少相关!?”

“呵呵!”

张鹤龄对周经那随时要赶人的架势毫不在意,笑了笑道:“大司徒莫急,张某说了这许多,只是想说,田、丁、税、赋、役,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稍一动作,举国皆惊。每行事,必要厘清上下,且需要吏制,需要上上下下的观念和意识的改变,非是可一蹴而就之事。

但事要办啊,这些牵动太多的事,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可余者呢?仓储、路漕运转、钞关税卡、地方的营业税、店铺的准业税、酒醋的特许证税、产业转让的印花税、配给的规费以及各种各样的杂税……”

周经瞥了张鹤龄一眼,再次挥手打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你以为,此种比田赋、丁税简单?”

“当然不简单,指着这一路吃饭、发财的人太多了,哪可能简单。”

张鹤龄笑道:“张某的意思,余者分量很重,甚至比田丁税赋更加重,也是能最快产生效益的途径。谁叫商贸挣的多呢!

全国十三道,每道每省,每路关卡的事,皆是国家大政,张某没资格参与,但京中东城之地,张某或可动一动。

三十税一,甚至挂了个所谓某某部司的名头便一毛不拔,那怎行?该让他们为大明做点贡献!”

周经问道:“你既然都知道,那你可曾想过,这些名目,他们或许并不是没交,交的也不止那些,实际上交的或许已有了二十一,甚至十一?”

张鹤龄颔首道:“张某自然也知道,但国家没收到,衙门没收到,与我何干,与您这个户部尚书又何干?”

周经轻叹道:“老夫倒有些佩服你了,但老夫觉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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