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他心里如何把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可这份胆大真正落在他身上后,此时的他已再无半点侥幸,他心中又惊又怒。
邢朝唾了一口,冷声道:“伯爷给你们面子,你们才是经历司百户,给你们经历司面子,我们东城所才比别家多上交了300两银子。可你们实在不识抬举,跟咱们伯爷讲起了规矩?
狗屁的规矩,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伯爷是大明亲爵,正四品大员,你们有资格和咱们伯爷讲规矩嘛?”
“咳咳~”
此时刘龙轻咳了一声,道:“刑百户,话别多说了,伯爷回头还要去顺天府和张府尹谈事。别耽误伯爷的时辰!”
张鹤龄笑了笑,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个邢朝,大概也是被欺压的狠了。应该说,外派的千户所,以前从千户到百户,就没有未被欺压过的人。
“是!”
邢朝恭敬的应了一声后,转头朝马六道:“马总旗,你被抽了20鞭子,加上孙经历的,给本官抽他40鞭。另外两人,每人二十鞭,打!”
马六刚刚一阵愤恨,心中也发过狠。但此时仍然是被伯爷和自家百户的动作惊了下。他可是知道经历司的人有多难缠,平常找他们的事太容易了。
不过,他忐忑是有点,但被伯爷和百户一眼看过后,胆气顿时便壮了起来,心中狠劲再次上来,接过校尉递来的鞭子,踏步骂着上前:“老子和弟兄们为伯爷办差,难道不是为锦衣卫办差?你狗日的上来凑什么热闹,都是锦衣卫当差的人,你都不给自家人留脸面?当街,当着那些百姓和粉头、老鸨的面抽自家的人,你耍个狗屁的威风,算个狗屁的锦衣卫!?”
说一句一鞭子,连续的几十鞭子抽下去,穆百户只剩下捂头求饶了。但他捂头间,眼中偶尔间露出,满是怨毒。
马六骂着抽完了穆百户,那鞭子声,那骂声,一阵阵的敲在了经历司众人的心田,不少锦衣卫的心中突然又些奇怪的赞同。
这个马六似乎说的真有几分道理呢,怎就在外人面前打自家锦衣卫的脸呢?哦,是外派千户所的,没甚牌面,但也是锦衣卫啊!
马六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就是发泄心中的怒火,也不知道够没够40鞭子,但看穆百户不动弹了,他停了下来。
向百户请示之后,又转身朝另两位百户走过去。
杨百户和华百户早就冷汗直冒,此时见着马六过来,朝堂内堂外喊着话,就想继续躲,可满屋子的锦衣卫,怎会让两人躲了。
几个校尉上来,一人抓一条胳膊的就把他们按住了,接着就是二十鞭下去。
一声声清脆的鞭打之声,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经历司后堂内外阵阵回响。
“跟自家人吹毛求疵的讲规矩,但到了外面却偏偏忘了规矩,如此的锦衣卫,还有规矩可言吗?”
经历司重新平静了下来!
可经历司的几十个锦衣卫愣愣的看着堂内的三名百户,看着带人气势昂扬离去的那一位。
脑中回响着那人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话!
“他么的,还楞着作甚,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这么多人被对方……啊!”
穆百户又活了,他怒吼着,骂着,锦衣卫们赶忙上前扶他,结果牵动了他的伤,让他顿时一声惨叫,他用足力气朝扶他的锦衣卫踹了过去,骂道:“混账东西,都是一群混账东西,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有好下场……”
杨百户也是被锦衣卫扶了起来,他咧着嘴,有气无力道:“老穆,别喊这么大声了,不嫌疼啊。赶紧的派人去都督府那边禀报吧,今日的事可算是遭罪了……”
“杨百户,穆百户,人早已派出去了,但……”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看了几位百户一眼,上来回道:“刚刚人走的时候,又是派了人,如今……”
华百户轻声一叹,虚弱的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去找个大夫来吧!”
“唉,这叫什么事!”
杨百户吸了一口气,也是叹道。
……
“督帅,这叫什么事?!我,我……”
锦衣卫都指挥使司,李成看着牟斌,拍着自己的大腿,恨恨道。
牟斌一拍桌案,怒声道:“你什么?你还嫌不热闹?本帅若是不拦着你,你打算怎的?”
看着牟斌发火,李成气弱下去。
牟斌冷声道:“你说你干的这叫甚事?你是不知道他张鹤龄是什么德行的人?还想用经历司的规矩制他,能制吗?他好歹是个正四品,一个最高才6品的经历司,制他?你是有多天真呢?还是这些年给经历司惯出来的毛病,不知道等级的森严了?”
李成抬起头,解释道:“督帅,我哪会指望经历司制他,这不是只想下下他的威风嘛!若是能整出点材料,按规矩给他点……”
“砰!”
牟斌拍案而起,怒瞪着李成,哪还有平常时的儒雅,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规矩,往日经历司犯的规矩还少嘛?可见咱们锦衣卫有谁制过他们?”
“那不一样吧……”
“还犟嘴,怎不一样?”
牟斌沉声道:“经历司几个6品百户,往常能颐指气使的数落百户、千户,甚至周兴那个指挥佥事他们都敢针对一二,是因为经历司本身嘛?
他们能因为关系背景和别人讲所谓的规矩,无理也有理,是因为什么你还不明白?还不是因为你李成,还不是因为你李成是我牟斌的人。
你都知道,可怎会天真的以为有陛下撑腰的张鹤龄会遵着你们那些所谓的规矩。他老老实实的在东城折腾,入职以来未曾借过锦衣卫的名头,只在干着兵马司的活,你要和他讲什么规矩?你是不是觉得,你够资格和他讲规矩了?”
李成有些不服,道:“锦衣卫的规矩便是如此,他是伯爵就能不讲?无论怎么算,他也只是个空头镇抚使衔的千户,制他的事能怎样?若是刚刚督帅不拦我,我便带人过去了,拿下他,正好制他冲撞衙署,阻碍公事……”
“啪~”
李成正说着,突然就感觉一团物事飞了过来,他赶忙撇头闪过,只听身后一声脆响,一只茶盏砸在了墙壁上,碎了一地。
李成惊了一下,再不敢吭声了。
“你当本督不知你的心思?往日你收银子搞点小动作,本督皆未曾管过你,我以为你心里是明白的,弄点银子办点小事,不值当什么。可本督没想到,你竟然是根本不明白?”
“你弄了这一出可有意义?除了让外人看到咱们锦衣卫为几两银子便有缝可钻外,还有何意义?当街落他的面子?你够能耐啊,你便没想过,你落他的面子,挡他做事,拆他的台,他会饶你?
你信不信,今日本督若是不拦着你,让你所谓的计划成行,你带人过去了,他根本就不会和你讲任何一句的道理。你若是使人制了他,明日,你就可以卸了这身皮回家种田去。不,你连田都没处种!
而他呢,若是今日打了你伤了你,最多陛下口头训斥一二,伤不了他分毫。你莫不是真信了那些人的话,天真的以为外朝那些人会为你一个指挥同知出头?
好,即便他们有动作,但也只是为了张鹤龄,至于你的死活,跟着你的那帮弟兄的死活,有人会关心吗?
他张鹤龄挨顿责骂,回头,甚至还能坐上你空下的位置!你怎就不明白呢,我们锦衣卫到底是什么?有什么规矩是必须遵的!”
李成低下了脑袋,瓮声道:“督帅,我也是实在看不过,他在京中搜了那么一大笔银子。可压根不尊重咱们锦衣卫!”
“滚出去!”
牟斌不想说了,他算看明白,源头还是银子,而根本的源头,在于嫉妒,嫉妒人家好命,有好姐姐,能做到很多他李成想做,但又不敢做且做不了的事。
“哦!”
李成不再犟嘴了,他起了身就待出门,但想了想后,还是问道:“督帅,他毕竟是带人在经历司闹了一场,要不要……”
牟斌怒声道:“李成,本督最后一次告诉你,没有本督的命令,张鹤龄只要老实的在东城千户所折腾,你不许再有任何动作。否则,本督就用你所谓的规矩来制制你。现在,给本督滚出去!”
牟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突然感觉十分的疲惫。
这一次的冲突暂且收场,但他相信,火头挑起,即便一时按灭也难免会留下火星,且此事已带来极坏的影响。
怎就不明白呢,不能一次打死,小打小闹的争那一二,有何意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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