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经和龚成退回了朝班,张鹤龄看着朝臣那些惊讶和不痛快的脸色,淡淡笑了笑。
周经还是有决断的,既然你有决断,那我便给你先送个好消息吧,也当给你定定心。
念罢,张鹤龄道:“启禀陛下,事实证明,此事确为臣和户部、顺天府郑重而为之事。且,目前效果尚可!”
朱佑樘没等刘健等人去追问,他直接问道:“尚可?何为尚可?”
张鹤龄道:“陛下,就是这准营准入的银子和管理银子,今日已有商家来衙门办理了。”
“哦?那很好嘛,看来京中的商家,还是能理解朝廷的!”
朱佑樘心里暗笑,大概是被你逼的没辙了吧,难怪说今日不会再派兵了。
刘健眉头蹙的更深了,沉声道:“陛下,看来寿宁伯终究行了逼迫之实,还请陛下治张鹤龄之罪。”
“请陛下治张鹤龄之罪!”
“请陛下……”
群情再起,张鹤龄根本不理大臣的响应,未等皇帝开口,便是高声喝道:“刘首辅,你还在纠缠不清,本伯已说明了督办朝廷的事,非要给本伯强加罪名。
如此是非不分,毫无公心,还配为辅臣吗?”
刘健不回答,只是躬身朝着金台之上,等着陛下答复,而李东阳有些奇怪的看着刘健。
谢迁有意气不奇怪,可刘健不是这样的人啊,事已说到这个程度,怎还会如此?
饶是他自问聪敏有谋,此时也有些不明白了,不过,明不明白不重要,他有自己的判断和行事准则,他可非是盲从之人。
他突然开口道:“寿宁伯,切莫意气,首辅和诸位大臣自是公心,些许误会解开便是。你方才道已有成效,那不知此商家,你是如何定下的。”
张鹤龄道:“李学士,世人皆知我粗鄙,但我再粗鄙,可也不敢乱言、乱为。本伯为官东城后,一件件事做下来,就是为了东城的商、民能沐浴陛下和朝廷的恩泽。
他们也感受到了朝廷的恩泽,今日早前时候,东城有名的商户鑫雅阁已是前来兵马司衙门办妥了手续,本伯按着规定,收他们每岁2000两的准营银两,每月30取1的管理银子……”
“你说多少?”
“多少?”
“多少?”
第一声是朱佑樘发出了,他也有惊愕,而第二声是朝班中的周经发出的,第三声则是对面的李东阳发出的。
他们实在是被张鹤龄说的数字惊到了,一家就收2000两了?京城有多少家啊?那是多少银子来着?
张鹤龄心中暗笑,2000两的准入银子就惊讶了吗?多的还在后头呢。
他笑着缓缓道:“启禀陛下,按着鑫雅阁的占地和运营规模,每岁当收准入银2000两,且每月尚需缴纳管理银子,臣以30取1收取,甚至未加收管理和治安、卫生的银子,也算是对他们诚信、守时、守法的褒奖。
此皆是严格按朝廷的规定,按他们的营业能力,两费加在一起,每岁大概要交银子1万2千两吧!”
2000两只是开始,还有更多的?
朱佑樘楞了楞看着张鹤龄,他默默的在心里计算了一遍,可算来算去,他也不知到底是该说多了还是少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张鹤龄说的是按朝廷的规定,而朝廷的规定似乎确实如此啊!
每岁能收一万多两?这是一家,若是京中全部呢?若是大明十三道皆是呢?
那该是多少银子来着?可往年关于此项的岁入,怎会只有区区不到百万两?
朱佑樘的心中惊了之后的一番思忖,反而有些沉重了!
周经也沉重,可他更有些晕,他也在晕乎乎的默默计算着。
文武大臣们皆是心中一惊,但不少人的脸色却不甚好看,更有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朝班中礼部那一处。
知道鑫雅阁的有不少,知道鑫雅阁背后是礼部郎中的有不少,知道后面还有侍郎傅翰的也有不少,他们脸色能不难看吗?
傅翰却是一脸正色,很从容的站着,对有心人的注视,他完全无动无衷。
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太自在的,且听了数字以后,快要滴血了。
他授权柳飘飘作主,但柳飘飘这个决断可够狠的,1万2千两呢!
多不多?其实不多,他往年每岁的花费可能不止这些,只是非交给朝廷罢了。如今要交朝廷了,那有心人那里还给不给?若是再给,那花费可大了。
傅翰突然间脑子一转,心中一动,他有些明白柳飘飘为何敢如此配合了。
倒也不错,就看你是不是真能撑住,左右我好像都不吃亏呢!
这么一想,傅翰心中更淡定了。
就在满朝一片心惊之后,谢迁也是看了看傅翰,心中不爽。
不过,此非明面上的事,不能说,于是,他转过头便冷声质问张鹤龄道:“寿宁伯,你如此盘剥,还不是……”
“住口吧!”
张鹤龄冷喝一声,直接打断了谢迁的话,不屑道:“本伯是受命于朝廷,也是为了兵马司正常公务,合理合法的替朝廷收取规费,是多是少,皆是本伯乱定,何来盘剥?是不是,还要说与民争利?
无知的腐儒可说,你堂堂阁臣说?别图惹笑话了。
或者,你谢学士代表内阁,代表朝廷表态,这银子不能收,不该收?那本伯回头便毁了文契,日后便不收了。”
“本官……”
“谢学士!”
李东阳赶忙拦住谢迁,他不知道谢迁要怎么说,但最好什么也别说,本来以为东城的商家没动作,还能掰扯掰扯,但事已开口,此时说什么都不好,表态与否皆是坏事啊。
再者,能收银子,别人也愿意给了,真的不好吗?
“寿宁伯,此事便说到此处,可好?事你既做了,那便继续做下去,当是试点,也未尝不可!”
“可!”张鹤龄缓缓点头道。
事情似乎意外也不意外的结束了,可朱佑樘心中思忖了片刻后,却突然问道:“内阁、户部,寿宁伯所行之事,倒也不错。诸位爱卿,你们看,既是试点,可否京中五城……”
刘健不等朱佑樘说完,便是恭声奏道:“陛下,此事不可,东城兵马司和东城千户所的主官乃是寿宁伯……”
刘健的话看似只说了一般,可朱佑樘闻言心中默然,他缓缓点头,心中自嘲,倒是他被一时的想法冲了脑袋了。
张鹤龄是张鹤龄,能指望都是张鹤龄?
咦?
为何不能皆是?念头一动,他便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他正准备说说。
可目光一看向下面,顿时心中暗叹。
没有先例,且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召对,这情形,不适合啊。
朱佑樘平复了思绪,淡淡道:“寿宁伯之事便说到这儿吧,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等了几息,看众人皆不打算再言之后,朱佑樘缓缓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既是无事,诸位回去用心办差吧,退朝!”
“陛下有旨,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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