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多成效皆是能看得见的,且日后,东城地面上也是靠兵马司来维持,要是收银子,倒也说的过去。
这一想来,大多人心中突然有了些安慰,也微妙的很。
会不会真的如这位伯爷所言,会坚决到底,若是真如此,那交份不算过分的银子给朝廷,倒也真真实在了。
但不管如何想,收银子维护秩序的事,定然不会和所谓的京营左掖营搭边,他们微妙之下,倒真的想看看张鹤龄接下来会如何处置。
若说原本是看热闹的心情居多,如今是真真的切身之事了。
张鹤龄顿住言语,远远看着围观人群的情状,心中暗自点头。
他接着举起手臂,众人见之,原本低声议论声顿时又停了下来。
张鹤龄再度大声开口道:“话不多说,本官最后一句,告东城所有父老明白。日后无论谁来,请诸位定心,莫要害怕,朝廷、兵马司和我张鹤龄,永远是诸位的坚实后盾。今日,便让诸位看看,我大明朝廷、大明兵马司的决心……”
“大明威武!”
“寿宁伯威武!”
“……”
兵丁们在头目的带领下顿时齐声附和,围观的人群也被带动起来,凑热闹的跟着呐喊。
而在此一片喧闹激奋之时,左掖营的五百本部兵马也终于赶来了。
确实当的起精锐!
先不论装备如何,单一看严整而来的这股气势,便不是此前几百左掖营兵丁可比。更遑论兵马司的杂兵游勇。
张鹤龄也是郑重起来。
他心中更是暗叹。
他记得前世记忆里有看过一段文记,说的是大明的军队,从中期开始,越来越走向两极化。
不但是部队与部队之间,单一支部队内部也是差距明显。
盖因为,有特殊的一部分。
家丁!
一支部队,定员五千或是一万,用8成甚至9成的部队供给,养出那一成的家丁。
此家丁更像是将领的私兵了,花的代价和心力很大,故此,也是将领格外倚重的力量。
也是因此,花的代价不小,既倚重也珍惜,战起时,家丁这一特殊兵员,既是战斗力最强的,也是将领们最顾及的。稍有私心的将领,往往在运筹调度之上,都会格外的郑重。
用9成的人去为这一成半成的人保驾护航也就不足为奇了,想这样一种架构的部队,那9成以上的兵员,又何来的信仰和气质!
张鹤龄暗自摇头,抛开了思索。
此时看着街上的情况,他心中也暗自庆幸,得亏今日他亲自在场,一直在第一线稳着手下的人。
且刚刚带着他们把那几百左掖营拿了下来,涨起了一股气势。否则,若是他不在,兵马司一打照面就是这样一队人,定然丢盔弃甲。
如今兵马司的兵丁、帮闲们尽管也气弱了些,但总算勉强能撑起。
面对如此精锐,兵戎肃穆,那位领头的人到来后,冷着脸盯视着这边。且看那架势,有随时发动的趋势。
张鹤龄面色越加平淡,尽管他心中郑重,但他丝毫不会露怯,他非但没退让,反而单枪匹马上前,行至对方阵列前,沉声质问道:“你应该是宁晋伯吧,何故敢带兵前来地方?如此武装阵列,可有公文手令……”
宁晋伯刘岳的骑于马上,他未曾第一时间搭理张鹤龄,目光冷冷的看向那些被俘虏的左掖营士兵,眼神冷漠异常。
大概是觉得丢脸吧,也可能是有其他想法,总之,无论是心情还是脸色,皆是难看。
刘岳好似是有了些自我调节,稍顷之后,才看向张鹤龄,冷冷道:“我左掖营是京营,京师之地便是京营的营盘辖区所在,我左掖营更负有清查京城东区,维护京城东区安稳之责。兵员巡视东城,本为日常应有事务,何需公文手令,又何需向你小小兵马司交待?
本将倒要问问,你张鹤龄带着小小的兵马司何敢冲撞我左掖营兵官,一个外戚杂官,是要乱政?是要对抗朝廷,是要造反吗?”
声色俱厉,气势倒也不差,然而,张鹤龄淡淡一笑,只是笑着笑着,脸也冷了下来。
气势之争,张鹤龄可不会示弱分毫。
他上来给对方扣帽子,对方也反过来给他扣帽子。
不过,他心中比原本更加安定,原本他就怕对方不开口,上来直接下令动手。以兵马司的素质,挡不住这五百兵丁,若此,真就直接丢了气势面子了。
如今开口辩了起来,无论争理如何,已是好办了。
张鹤龄冷着脸,沉声道:“刘伯爵,莫要巧言令色,信口雌黄。京营正兵维稳京城安宁之责,是闻令闻报而动。只有事故发生时,我兵马司或顺天府皆已无力处置,才会遣人通报京营出动。
可非如你所言,日常巡查之责,越俎代庖,僭越职权,置我兵马司、锦衣卫以及顺天府的差役兵丁于何地,如今东城无事,本伯和张府尹坐镇操持,一切井然有序,便是陛下都认可,你左掖营何敢擅动兵力。
本伯必要如实上奏陛下,弹劾尔私自行兵,且已有扰民之实,罪加一等!”
刘岳瞪起了眼睛,可见的怒火更炽。
他本就不愿和一个外戚伯爵扯借口道理,是出谋之人交待于他,需要个名正言顺。
但事情谋划了,他也行动了,偏先头人马让他大失所望,如今争理,他似乎也有争不过的趋势,他哪会不怒。
而且,他虽然能力不强,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他来到之后已是观察了此间。
兵马司的人没有退缩,看他们就像看反派敌人,更关键的是,围观的人看他的目光也是不友好啊。
若不是如此,以他的脾气,来到之后便会挥手让手下人打过去了。
必须要再争一争理啊。
刘岳勉强的把怒火按压下去,沉声喝道:“谁说东城无事?且你兵马司就是启事之源,本将接报,你纵容兵马司强索吃拿,商家百姓何其难也,长此以往,必将酿成大祸,今日本将便是来给受难的百姓们主持公道的。”
张鹤龄笑了,笑的很大声,一面笑着,一面摇着头,只把刘岳看的,刚压下的火气再次上涌。
眼看就要发作,张鹤龄停下了笑声,冷然道:“刘伯爵,扯这些理由借口大可不必,你扯的这些前番在御门之前本伯便已与当朝的大臣们论过了。你何来到我东城再絮叨一遍,你是认为比那些文臣大员们更能辩?”
“那真是笑话了!”
张鹤龄笑道:“宁晋伯,别杵在这儿来,我兵马司如何行的事,有陛下和朝中诸位大臣看着,有无数的东城商家百姓看着,就不需要你左掖营操心了。
你带兵过来袭扰地方,且兵丁更是骚扰商家营生,开口就要银子!你这银子是何名目?强逼?勒索?本伯也是奇了,我兵马司没有正常俸禄都不敢逾越,你堂堂的京营正兵,俸禄赏赐从来不少,怎就敢开这个口?
宁晋伯,本伯奉劝你一句,京城是天子脚下,你缩在兵营里称王称霸,一时无人看见,但莫要在京中也随意动作,否则,必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干好自家的本职吧,看看你的这些兵……”
言及此,张鹤龄神色淡淡的瞥向了被压着的那几百左掖营兵丁,那眼神,以及围观百姓突然而起的轰轰私议……
真的是丢脸丢到家了,几百京营正兵,被些杂鱼兵不血刃的俘虏了,且是当着京中的商家百姓面前……
越想越是让人憋闷,刘岳脸色黑成了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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