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留对(1 / 2)

“都退下吧!”

“奴婢遵旨!”

乾清宫,诸位大臣皆是离开以后,朱佑樘似乎放松了很多,很随意的摆摆手,便是要挥退殿中的内侍、护卫。

“陈准,你且留下,去给寿宁伯搬把凳子!”

“奴婢遵旨!”

陈准应了一声后,麻利的跑向殿后搬凳子去了。

现任乾清宫掌事陈太监缓缓向殿外退去,离开时,眼神隐晦且灼灼的看着忙去后殿的前乾清宫掌事陈太监,心里有些羡慕,也有些微妙。

殿中的人,可顾不上去关心被朱佑樘挥退的这些内侍护卫心中的想法。

很快,陈准回来了,将锦凳搬到了御阶之下,跟着就回到朱佑樘身边,又忙活着给皇帝换了杯茶水。

方自落定,朱佑樘端起茶盏,又吩咐道:“去给东厂和御马监传旨,让他们做些准备,东厂全力配合寿宁伯,所有情报消息,只要寿宁伯问询,据实回复。再让御马监安排精干人手,协助寿宁伯查案,跟他们交待清楚,此番行动一切以寿宁伯为主……”

“奴婢遵旨!”

陈准应命,和张鹤龄点头招呼之后,快步退出了大殿。

直到此时,张鹤龄才放松的坐了下来,等到朱佑樘饮了些茶水之后,开口说道:“陛下,臣有一事,需向您禀报。”

朱佑樘笑了笑,道:“是不是又要折腾个什么新奇玩意出来?前段时间你提的那个,朕已是安排箫敬去办了,听箫敬禀报,过几日应是能看到效果具体如何了。为了此事,朕不但内库里拿出了银子,在户部那里,可也是强压着周尚书拨了银子。

周爱卿可是对朕有不小的意见呢,十多万两银子下去,若是没个好效果,长孺,你便等着朕扣你往后的俸禄吧。”

张鹤龄抱了抱拳,郑重道:“臣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感激涕零!”

“行了,朕可不想看你这些虚头巴脑的!”朱佑樘摆摆手:“若说信任,朕确实对你算的上信任了,你看满朝文武,有几人能让朕只听了一次进奏,便能同意下来?特别如这等尚属未知的事……”

张鹤龄道:“陛下,其实可不算未知,方法早在大明便有,只是局限很大,臣从古籍中看到此法也一直记在心上,在向陛下禀报之前,臣也派人去查探过,臣很确定,方法是有效的。”

“但愿吧,总之,你心中有数便好,若是真能达到你所言的效果,对朝廷也确实助益极大。朕敢准了你的奏请,也算是赌一把吧。”

言及此,朱佑樘突然摇头笑了笑,道:“未曾想,朕也会因为利益去赌……”

“陛下,此非赌,乃是陛下您的魄力,古之圣君,往往能做别人不敢做之事。再者,其实也没多大风险,只是花些银子,做个试验,即便不成,也只是少许人力和银钱罢了……”

“行吧,也算是说的有理!”

朱佑樘点点头,放松道:“说吧,要留下私奏,又为了何事?”

张鹤龄正色道:“陛下,方才臣提出以工代赈之策,陛下已是知道。臣想说的是,此番提出此策,陛下已是准允此次京中赈灾可酌情安排。但臣担心,或许并不会太顺利。”

朱佑樘奇道:“此言何解?”

“陛下,方案拟定,由内阁和户部、工部会议,不是臣对他们为国为民的真心有所怀疑。但臣觉得,涉及到多部,且中间少不了有利益纠葛的地方,其效率臣有所怀疑……”

朱佑樘笑着摇摇头,数落道:“你啊,总是喜欢臆测朕的大臣们,也难怪你方才说要私奏,若是当面说了,搞不好又是一番纷扰。”

“陛下,臣可不是臆测,很多人都说臣做事粗暴大胆,肆无忌惮,臣也不反驳,但臣自忖,臣做事,未虑胜,先虑败,无法在掌控中的事,臣更会慎之又慎……”

“不错,你有此心,也算是踏实了!”

朱佑樘欣慰的点点头,道:“看你也不像是要私下腹议大臣,径直说吧。”

“臣遵旨!”

张鹤龄应命,道:“此番臣要查案,且要督促赈灾之事,但目前朝廷所任命的赈灾总领之人是户部侍郎龚成。臣与此人关系并不融洽,先前在东城,因他家的营生,甚至还有些龃龉。且今日,臣在进宫之前,东城之中臣所安排的赈济,这位龚侍郎……”

张鹤龄娓娓道来,直到此时,才将龚成先前在东城所做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这一番说完,朱佑樘脸色顿时郑重起来,且他甚至有所怀疑。

他蹙眉道:“竟然会召兵对你东城的赈灾事务动手?龚成……堂堂的户部侍郎,会行如此粗浅之事?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师,大庭广众之下,无数人会看在眼里……”

“陛下,臣也觉得粗暴、粗浅,想他堂堂的科举正途出身,饱读诗书,且不言他的素养,单只凭他历经朝堂二十载,也不该会是如此粗浅之人。

臣细细思索,也分析了整个事件经过。臣猜测,可能是他有些低估了臣在东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之中的影响力吧。他想着突然以朝廷总领的身份,用朝廷大义名分,压几个六七品的小官,应是无人敢抗。其实若不是臣的下属顶着得罪这位龚侍郎,事大致也成了。

若是物资被拿了去,成了既定事实,用在了朝廷赈济之事上,臣大致也不会多做纠缠。只是一时未成,调兵强压又未成,到臣赶到时,他也只能无奈收场。”

朱佑樘缓缓颔首,觉得张鹤龄说的倒也有理。

不过,还是有些说不通,于是,他问道:“万石米粮,一些辅助建材,看似不少,但按你所言,也只是一万多两银子,难道一个堂堂的户部侍郎,手握朕让户部拨下的五万石米粮的赈灾总领大臣,眼皮子便这么浅?”

一万多两很少吗?

再者,如今这京中,一万多两银子价值的粮食,可比一万多两银子本身要来的珍贵呢。关键是大批量的粮食,不好寻摸。

念罢,张鹤龄解释道:“陛下的疑问,臣也有过思索,臣猜测,无非有二,一,因为城中目前所有的赈济点,皆是未曾正常供应赈济粮,缘由如何,臣未调查清楚之前,不敢妄言。且当他是有所规划吧,大致是臣在东城私下赈济,可能对其所规划的整个京中赈济造成了一些影响。

二,可能便是,只一万多两银子或许以他的官职地位看不上,但万石粮食在如今的京中,已不是小数目了。或许有些臣未曾察觉的隐情!”

“既是不明,那便去查,听你这番话,朕也觉得当有隐情!”朱佑樘点头郑重道:“朕授命你查案,赐你金牌,你只要公正无私,放开去查便是!”

“臣遵旨!”

张鹤龄站了起来,郑重拱手。

“坐下说话!”朱佑樘压了压手,见张鹤龄重新坐下,这才缓缓道:“看来你是将目标直接对上了龚成啊,是不是还要加上一个户部尚书,否则你不会这般小心,还要私下奏对!”

“陛下,臣确实怀疑龚侍郎,无论细情如何,京中赈济不力,他作为赈灾总领之人,其责难逃。至于周尚书,臣在入宫之前,已是和他有过交流,臣以为,周尚书最多也只是失察。“

“哦?已是私下谈过了?”

朱佑樘心中默算了一下时辰,有些恍然道:“难怪,周爱卿今日上奏自劾,原来是你已向他透露了你的心思了啊。

不过,也不对啊,这时间可够赶的啊,你这么一位东城兵马司指挥的心思,能促使户部尚书着急忙慌的入宫自劾?”

张鹤龄笑道:“陛下,您是皇帝,可能很少能听到朝野的闲言碎语。在朝野之中,很多人可都是认为,臣是个仗着陛下宠幸,不怕事,且喜欢管闲事的人呢!”

“呵呵,管闲事吗?是闲事吗?”

朱佑樘轻轻的念叨了一声后,笑道:“此次周爱卿能下如此决心,和他往日的性子很不相符,朕原本还在奇怪呢,看来是被你这爱管闲事的人给唬住了啊。”

“臣可不是唬他,臣不是进宫来了吗?”

“也好!”

朱佑樘笑着点点头,道:“朕任命周经任户部尚书时,曾私下和周经说过,让他放开手大胆任事。户部的问题不少,要做事,先用人,可以酌情用些强硬的手段。

可是,周爱卿……”

张鹤龄心中了然,道:“陛下,周尚书务实,行事也颇为严谨干练,但说到底,也是位儒臣,儒臣讲究治大国如烹小鲜,讲究中庸,讲究润物细无声,更讲究权谋。若非如此行事,可能人们便会说他们是庸官、俗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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