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城昨夜的躁动未歇,今日的风波又起。
昨晚上赈济点那边的热闹和欢欣鼓舞,让人多了些希望。而各处奔窜的勇士营和锦衣卫军士,则给人们多了几分猜测。
在京的文武官员看到的、听到的消息也有不少,他们则在心中嘀咕,也纷纷暗自思忖。
有资格上朝的人,更是在临上朝前,特意了解了一番前因后果,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古怪般的期待,也不知今日的早朝会如何。
真够闹腾的,也真够刺激的。
不过,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刺激的和闹腾的事,还有更大的呢。
昨日夜间,顺天府大牢,特别是顺天府后衙中的那位人物,才是真真刺激的。
而他们更不知道,昨日晚间的兵马行动,只是为了今日做的准备,且今日的动静和闹腾,比起昨日,必将更大。
天光初亮之时,大明朝廷的早朝已是开始。
在京的官员今日上朝的官员格外的多。
不过,此次在宫里的大臣们并不知道,当皇宫奉天门前,皇帝和大臣们开始按部就班议事之时,顺天府中出来了几名军士,他们被充当了信使和传令使,带着消息和命令,打着马飞速的向着京中四处奔驰而去。
寿宁伯府、皇宫前,以及早已布置了人手的各处坊间胡同。
又过了一会儿,御马监提督太监何鼎,锦衣卫东城千户所驴市百户所百户张海,各带着一小队军士从顺天府中走了出来。
两人面色颇显疲惫,可见昨夜未曾休息,不过,两人此时的精神倒也不差,特别是一双眼睛,很是明亮。
出了顺天府,两人骑马,身后军士们小跑跟着,整齐铿锵,从鼓楼东大街出发,不到一刻时间,便来到了皇城北角。
之后,汇合了早已在外等候的兵丁军士,一行已有一二百号人,直奔其中的一处胡同而去。
直到,在一座外面看来并不显山水的府邸之前,人马停了下来。
兵马府前驻足,府内的人早已听到了动静,府邸侧门开了半扇,里面的人探出头来,看向外面,外面的阵势顿时让府内的人吓的不轻。
又来了,怎又来了,且比昨日动静更大啊,莫不是老爷他……
门房心中惊骇,赶忙关了府门。然后通报府里的管事,接着,府内一阵躁动,管家、管事、家丁纷纷涌来,侧门再次被开了一道缝隙。
与方才如出一辙,几个人头探了探,又连忙将府门关了起来。管家带着家丁们,藏在门后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只剩下不停的祈祷。
“还真看不出!”
马上,何鼎和张海自然看到了府內的动静,不过,人方到,整顿兵马,他们倒也没有直接上前。
何鼎趁着工夫,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此间府邸,轻声嘀咕了一声。
另一边,张海笑了笑道:“何公公,外简内奢,表里不一,多的是呢!”
何鼎微微颔首,不过他心中却突然有些犹豫起来,和他往日的决断和魄力大为不同。
“张百户,你是锦衣卫,以前也办过案子,就按目前的旁证口供,咱们能打吗?若是抄不出甚的,岂不让伯爷那边更被动。”
张海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何公公,消息已是派人送去宫中,咱们现在只能打。伯爷说过,咱们需要证据,但有时已经认定的事,证据倒也无足轻重了。众证论罪,向来便是朝廷的规则,只是此规则往日不太适用于这些科举正途的官员罢了。可您知道,这些规则,伯爷可不在意。”
见着何鼎似乎还有些思索的样子,张海继续道:“其实在卑职看来,只要进了这扇门,结果已是注定,卑职觉得,此间必有所获。
只要有了收获,是先有实而后有据,还是先有据而后有实,已不重要!”
“倒是杂家想差了!”
何鼎微微颔首,自嘲的笑了笑。
他们是谁,是锦衣卫、禁卫军,负责此事的又是谁,是嚣张跋扈,粗鄙的外戚寿宁伯,他们这些人办案子,要遵循那些个朝堂的规则嘛?!
何鼎定了定神,面色顿时收敛,抓着马鞭的右手举了起来。
身后严阵以待的军士、兵丁们顿时为之肃然,一股磅礴的征伐气势油然而生。
“听咱家号令,分左右两队,包围钱府,勇士营乙卫,上前叩门!”
“遵命!”
人马纷纷应命,分左右铺开,将府邸围了个严严实实,一队勇士营军士上前,砰砰砰的敲响了府门。
里面的人自然听到了动静,那犹如擂鼓的敲门声和叫喊声,更是犹如撞在了他们心里,格外让人震颤。
他们不敢应声,更是没有开门迎接,畏畏缩缩的藏在门口,心中祈祷的声音更大了。
“不开门?”
张海不屑的撇撇嘴,方才已是有人开门瞧见了他们的阵势,竟然还能藏着缩着,天真的以为呢?
钱文真家的这些下人们,脑子不灵清啊。
没错,此处府邸,便是户部山西清吏司郎中钱文真的府宅。
何鼎和张海昨日奉了张鹤龄的命令,连夜审问,钱文真说的话不多,其实那些官员也说的很少,大多是些细枝末节。
原本他们准备上些手段,可他们将所有人说的话串联了一下之后,觉得暂时似乎也没有必要了。
众人清晰的描述了一个事实,海运仓、南新仓的粮米库存有异,且赈济三日未能落实朝廷的命令,只要他们承认了此事,足矣。
正如伯爷说的,进了顺天府大牢了,很多事已是注定,由不得旁人。在别家那里不能当成发难罪证的东西,在此处亦是足矣。
故此,这一整条线上的官员,他们皆是列出了一份名单,他们会一个个的拿下去。特别是钱文真,便是首当其冲的人物。
钱文真身为山西清吏司郎中,主要负责山西地方的钱粮奏销,因山西有多处九边重镇,往日的钱粮调拨,可谓每岁皆是户部的重头。故此,执掌山西司的钱文真,在所有清吏司中亦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管的钱粮不少,涉及的部门不少,其权力自也不小,他是户部除尚书和侍郎之下,隐隐的第一人,他也是龚成在户部的左膀右臂。此次赈灾的粮米等物资的调拨,便被安排给了钱文真负责。
户部的事,以及此次赈济粮的问题,钱文真自然便是绝对的关键人物,虽然他不开口,但正如先前所言,认定便够了。
张海望向何鼎,何鼎意会,点了点头。
张海偏过头,手朝身后一挥,高声喊着:“来人,撞门!”
蹬噔噔噔!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队列后方传来,何鼎只一打眼,便愣了愣,暗自摇了摇头。
原本在顺天府前,他是看到张海吩咐人去办事的,不过,他没有去问具体是何事,伯爷虽是命令让他带领锦衣卫行事,可他脑子却是拎得清的,他可不会过多干涉锦衣卫的行止。
之后便未曾在意,方才张海望向他,是请示强冲府邸,他点头便是同意让张海主持。
他听到张海命令撞门,原以为是堆人撞,没成想,原本张海的准备这般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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