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爱卿,稍安勿躁!”
朱佑樘压了压手,淡声道:“刘爱卿,李爱卿,说法如何,暂不做定论。且先听听结果吧!何鼎,继续说……”
何鼎道:“陛下,三十一名涉事官员,内臣俱是一一问询,首先赈济之事,迟迟未能到位,便已是有渎职之实,另外,那5万石粮米,亦是问题。且每名官员的财产,皆令人惊讶。实不符他们的官职身份。内臣又逐一询问,并就他们的回答,辅之东厂的案卷,一一核实,皆有语焉不详之处。
所有问询过程与查检结果,俱已记录在案,请陛下御览……”
言及此,何鼎自怀中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叠案卷,双手捧起,举过头顶。
朱佑樘朝陈准点了点头,陈准会意,连忙走下了御阶。
陈准走到何鼎身前,朝何鼎微微笑了笑,便伸手接过案卷,厚厚一摞,打眼一扫,字更是密密麻麻。
重新回到皇帝身边,陈准恭敬的将案卷递给了皇帝。
朱佑樘接了过来,直接翻看了起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满朝的文武大臣,此时安静异常,皆是看着朱佑樘一张张的翻过去。不时,他们还在朱佑樘的脸上扫一扫,想看看朱佑樘的脸色会不会有所变化,也好让他们有些揣测。
不过,他们失望了。
朱佑樘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未曾有过变化,只是一张张的翻下来,甚至看情状,看的并不仔细的样子。
稍顷之后,朱佑樘重新将案卷合拢起来,道:“陈准,去拿给寿宁伯看看!”
“遵旨!”
陈准应命,重新接过,又连忙走下台阶,将案卷送到了张鹤龄的手中。
张鹤龄接过,也是略微浏览了一番。
整个过程,依然是很快,似乎每一页只是稍微看了几行便直接翻了过去。
时间只是过去少许,张鹤龄也是重新归拢了案卷。
“陛下,臣请陛下允准,也看一看此案卷……”
刘健此时突然出了声,向朱佑樘请旨。
“准!”
“谢陛下!”
刘健走到张鹤龄身边,张鹤龄笑了笑,随手便递了过去。
三位内阁大臣,凑在一起,他们倒想看看,这所谓的案卷,到底列出了多少证据,又记下了多少事情。
作为历经朝堂几十载的人,官员甚么样,他们还能不清楚。其实,他们很怀疑,就凭张鹤龄和何鼎,短短时间之内,除了抓人、抄家,真能搞出多少实质性的东西出来。
方才何鼎已是说过,张鹤龄要求的,不动刑,且好吃好喝的供应着,他们不怀疑张鹤龄敢在此事上信口欺君。
故此,他们压根不相信,如此情况之下,有几个官员会傻的便这样能交出老底来。
他们看的很用心,很仔细,若是让他们看出案卷的不实之处,或者,哪怕是模糊之处,他们也必然有理由发难了。
事实上,他们看了一番之后,心情复杂古怪,既失望,又不失望。
李东阳没有再继续看下去,尽管后面还有十几张,刘、谢二人要继续翻到底,但李东阳觉得,已是没有必要。
他突然问道:“寿宁伯,何公公,李某想请教二位,这便是全部?”
张鹤龄望向何鼎,何鼎会意点头,回道:“李学士,案卷皆在此,若是后面再有需要,当奏请陛下再做定夺了。”
李东阳眉头蹙起,道:“可这只是官员的财产家当以及部分人情的记录,加上一些官员的口述,便拿来承报,这如何能称为案卷?”
何鼎道:“李学士,怎不能?这已是十足的罪证!”
“笑话,你们当真将案事当成儿戏了。”
谢迁此时也不再看了,陡然喝道:“查抄官员府邸,先不论尔等擅为之罪。若是真有甚的罪证被尔等查出,当做一回论。可这是甚么,将官员的家产列档,便当成罪证,你们办的好案子啊!若是办案皆如尔等这般,那我大明朝廷还像个甚么样子……”
何鼎摇摇头,淡淡道:“谢学士,你不懂!”
谢迁怒笑道:“本官不懂?哈哈!你一个阉人,竟说本官不懂律法、案审之事……”
何鼎脸色难看,毕竟还未曾修到古波不惊的城府,被谢迁直接喊阉人,让他极不痛快。
便要反唇相讥之时,张鹤龄突然笑着拉了拉何鼎,道:“何公公,无需争执,懂不懂皆罢。我等先向陛下禀报吧。便让本伯来说?”
何鼎给了张鹤龄面子,点了点头。
张鹤龄抱了抱拳,接着面朝皇帝道:“启禀陛下,请容臣解释一二!”
见着朱佑樘点头,张鹤龄继续道:“方才李学士所言亦不算错,此案卷正是官员的资财家产的记录,且臣和何提督皆已核查详实,只有少,未有多。”
“陛下方才也看了案卷,所列官员三十一人,皆是家财万贯,乃至数十万贯。与他们的实际情况极不相符啊。臣便暗自猜度,哪儿来的呢?
既是要查案,便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细节,故此,臣入宫前才委托何提督一一询问来由。但事实情况,他们顾左右而言他,语焉不详,无法解释来源。故此,这便是罪状了!”
刘健此时冷声道:“寿宁伯,你太过武断,也太过极端了?”
张鹤龄笑着摇了摇头,道:“刘学士,当着陛下的面,你可否为他们解释一二,这些资财从何而来?”
刘健冷声道:“老夫如何知道!老夫又何需知道!”
“呵呵,刘学士此言差矣!”
张鹤龄淡淡道:“若是寻常人家,知不知的倒也无妨,可彼辈是何人,是朝廷官吏啊。一言一行,皆要为陛下和朝廷负责。也代表着我大明的朝廷。
你可曾想过,若是那些每岁苦苦劳作,节衣缩食,甚至食不果腹着,亦为大明上缴税赋的老百姓们知道,一个每岁俸禄只百十两银子的官员,家中资产万万,他们作何想?”
刘健脸沉了下来,他彻底知道张鹤龄连续几番所作所为的真正意图了。可知道之后,他的心顿时往下沉去。
谢迁此事厉声问道:“难道还要一一给百姓解释不成?”
“那倒也不必,但起码要做到问心无愧,且对陛下对朝廷负责吧?”
张鹤龄摇头道:“至少陛下要知道,刘学士、李学士、谢学士,以及辅佐陛下的肱骨大臣们知道。知道他们每一文每一钱,皆是名正言顺,合理合法。
若不然,陛下以及诸位大臣能相信彼辈?又何敢委以朝事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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