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正堂前院。
何俅下了楼来,径直寻到此处看守马车的张家随从,向其道明了来意。
随从自然知道何俅此番要协助自家老爷,故此也不拖沓,将装着样件和原料的包裹从马车里取了出来,交给了何俅。
随从未曾跟在张延龄身边,即便方才肚子饿了,也只是让酒楼准备了些干粮,草草的用下。人几乎一直未曾离开过马车范围。
皆因为他们要看着东西,虽这些东西严格论起来,不值钱,说不定一般人现在看见,根本只以为是普通的灰土、石疙瘩。
但张延龄可不这么想,谨慎一点不为国。
何俅接过,下意识的又捏了捏鼓鼓囔囔,且颇有分量的包裹。
那坚硬实在的触感,他再次摸上,依然让他心中泛起了一份火热。
真是好东西啊,实物他见过了,质地极为坚固,他脑子稍一转,便能想到很多用途,因此也可以想到,其可使用的范围该有多大。
且据建昌伯介绍,操作起来亦是极为方便,只需用那些灰土掺上砂石再加点水搅拌即可。可想而知,如此质地,又操作如此简单的东西,可谓神物了。
若是普及开来,其需求该有多大,这必将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且营生也必将极为长远。
凭他从事建材多年的经验,他已经看到了极为光明的钱景。
可惜,寿宁伯不会让他全部吃下,且,他自问也吃不下!
能有现在的提携,已是不差了,银子或许他一时赚不了多少,但想来,是个极好的开端。
心中稍感慨了一下,何俅便要回转,然而,当他转身正要进楼时,只听见,一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传来,接着便是张家的随从极为热情的招呼声。
“大老爷,您来了,小的张顺参见大老爷!”
何俅马上转身看去,眼睛顿时一亮,正是张鹤龄到了,他赶忙便小跑了过去。
五十岁的人且身子有些发福,但此刻的脚步格外的矫健。
“伯爷,您到了,何俅参见伯爷!”
一手夹着包裹,完全不影响何俅给张鹤龄行礼。
张鹤龄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递给了张顺,接着朝何俅虚抬了抬手,眼神随意的打量了一下何俅和他夹着的那个蓝皮包裹,点了点头,道:“无需多礼,拿了东西,是已经谈到正事了?倒是本伯来晚了!”
何俅抬起了头,犹豫道:“伯爷,事尚未谈起,老朽下来取下包裹,便是准备拿去房內,建昌伯那边……”
“嗯?”
张鹤龄眉头微皱,问道:“建昌伯……怎么回事?”
“伯爷,气氛有些不太好,且酒宴已开……”
张鹤龄摆摆手:“边走边说吧!”
何俅赶忙应是,引着张鹤龄便往楼里而去。
“伯爷,情况是这样……”
一路上,何俅语速极快,事无巨细的将方才包厢里所发生的一切,向张鹤龄汇报了一遍。
等二人上了三楼,离包厢越来越近时,何俅终于汇报完了。
他小心翼翼的偷瞥了张鹤龄的神色,似乎要从张鹤龄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惜他失望了,张鹤龄原本还稍皱了下眉头,可听完之后,却反而平平淡淡了。
果然是好气度!
何俅心中暗忖,不由暗赞了一声。
张鹤龄确实是越听越平淡,他以为张延龄闹了什么事端呢,可听何俅说完,他平淡了。
这是正常情况啊,他张家兄弟往日和这些勋贵家的相处,便是这般模式。
而且,他听完何俅说完,反而对张延龄颇为欣慰。
能学会控制自己,便是真的长大了。只是,稍微有些不太能摸到事情的基本,处事有些抓不住重点,被别人牵着走了。
不过,这都不是大事,阅历经验,皆是慢慢养成的,心才是最关键的东西。
作为兄长,自然有义务教导自家兄弟的成长,此非是张延龄一个人的事,张家只有两兄弟,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在此之前,也要给自家兄弟,震一回场子,也让这些勋贵家的人清醒清醒,只有大家都清醒了,这才有利于他们接下来要办的事。
“老何,传话!”
临到包厢门前,里面谈笑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张鹤龄落于门前,突然驻足。
何俅一怔,马上反应过来,顿时放开了嗓子,朝着包厢内高声传报道:“寿宁伯张伯爷到……”
“寿宁伯张伯爷到……”
声音并不浑厚,且放开嗓子的高声,有些破音,然而,只隔一道门传到包厢内的声音极为清晰,顿时让原本谈笑的公候子弟们,息了声音。
张延龄心中却是突然一喜,亦如松了一口气一般,也不顾在座的众人,径直站了起来,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正要走到门前,已听到包厢门被从外打开,透过遮挡门前的屏风,可见两道人影转过,接着,便见一身素色便服,外披裘氅的张鹤龄,面色淡然,气度从容的走了进来。
“哥,你来了!”
有欣喜,更有如释重负般的解脱一般。
张鹤龄淡淡笑笑,轻拍了拍张延龄的肩膀,然后,也不曾说话,缓缓解下大氅,随手递过。
何俅赶忙上前,伸手便接过,接着,随张鹤龄向着八仙桌前走去。
张延龄也是赶忙跟上,和何俅一左一右分列两旁,站在了张鹤龄的身后。
张鹤龄依然未曾说话,只是行至桌前,打眼扫了一圈在座的几人,眼神平淡至极。
场面似乎变成两面对峙一般,一瞬间,变的沉凝压抑,直让在座的几人感觉,一身的不自在。
未几,张仑终于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站起,另外几人也纷纷跟着起了身。
张鹤龄淡淡笑笑,缓缓从桌子的这一边,绕着走向了张仑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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