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一边抱拳朝众人举了举:“诸位世子,本伯有些公务耽搁,来迟一步,还请诸位多见谅。”
也不等众人反应,他已是走到了张仑的面前。
可此时,他突然又扫了扫桌面,眉头顿时一皱,脸沉了下来。
转过身,便冷脸朝着张延龄斥道:“延龄,还能办事嘛?”
张延龄心中一怔,突然有些害怕,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兄长,喏喏道:“哥,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里错了?”
张延龄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灰败,亦有些委屈,他感觉,今日都是错,让兄长失望了。
张仑此时笑了笑,打了哈哈道:“哈哈,寿宁伯,延龄毕竟年岁尚小,处事或许有些失了分寸,亦有可原……”
“何来情有可原!”
张鹤龄依然冷着脸,头也未回,又训斥道:“别的事我且不说你,可我大明是礼仪之邦,朝野上下,即便是市井之间,也讲个规矩礼仪。
今日宴请,是为兄和你做的东道,为兄有事稍耽搁了,但也委你先来安排。可你倒好,我这个主请的人还未至,你便开了席面。哪有主家不在,便让人客人先行用宴的?岂不是说我张家连待客的礼仪皆是全无?”
张延龄楞了楞,哥哥的训斥越发严厉,可他反应过来。心中方才的灰暗顿时消散不见。
他委屈道:“兄长,非是弟弟安排,是几位世子他们要求……”
“寿宁伯,我等……”
张仑也听出来,他脑子一转,便要插话解释一句。
“住口!”
可张仑的话尚未说出,张鹤龄便又陡然朝着张延龄一喝,张延龄被喝的一楞。这一声呵斥,更是直接将张仑要说的话,按了回去,噎的张仑一阵憋屈。
张鹤龄也不顾张仑,朝着张延龄喝道:“你还要狡辩,是要将你之错处加于诸位世兄身上。你莫不是要告诉我,是他们不顾主家不在,非要开宴,喧宾夺主到丝毫不顾礼仪了?
诸位世兄是何等人家,那是与国同休的公候世家,哪会如此粗鄙、狂悖、无礼……”
张仑脸黑了下来,不过,他的城府倒也不差,只是面色稍转,便缓了过来,接口道:“寿宁伯,咱们皆是勋戚,往日亦算亲厚,哪需要讲那些繁文缛节,若是事事讲究,岂不显得太过生分了!”
直到此时,张鹤龄才转过身,望向了张仑,情真意切道:“张世兄,话不能这么说啊。越是亲厚,便越不能放纵,否则,再是亲厚的关系,亦是会有消磨殆尽之时。
且以小见大,酒宴是如此,其实办事相处亦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怎能不分个主次,不讲个规矩?便如张世兄你,咱们勋戚圈子,通常以你你为主,我等为次,故此,说话办事,皆有主次章法,否则,哪还有方圆啊!?张世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仑的面皮有些抖了抖,勉强应道:“寿宁伯所言极是,倒是张某考虑不周了!”
张仑突然如同道歉一般,实令张鹤龄心中有些意外。
以往接触不深,只感觉张仑的架子很足,气势很盛,人也刚强,他在意过,也记恨过。直感觉张仑这个勋贵圈子的核心人物,人是强势亦高傲,且很有优越感。
但今日方才,让张鹤龄意外。
不过,转念间,他倒也不意外了。强势高傲,是张仑的底气,但能在诸多公候世家子弟中成为核心首脑,靠的可不全是家中的底气,岂能少得了脑子和城府手段。
便如方才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可以说他是给张鹤龄面子,是为之前的事示弱致歉,以求揭过此事。
也可以说就着张鹤龄的主次论,直接说话代表了众人,行使了他那个主次中的主,在打着圆场。
其实,压根就是稍表了态度的口头话,且是无关痛痒的一句话罢了。
张鹤龄来了兴趣,他缓和着脸色,道:“何来是张世兄你的错,怪只能怪我家这个弟弟。幼时疏于学业,少时又失怙,家中长辈不在身边,我这个兄长也有些疏于教导了。以致让他连基本的规矩礼仪都能忽略。
我请宴未至,他先开宴便也罢了,便当是他想代我这个兄长主持这个东道,他是我兄弟,代我亦未尝不可。
可……张世兄,连这座次都……安排的这般粗糙,他不坐主位,坐个末席主陪倒也无妨,左右是我未至,便当他是尊敬与我。
且他年岁不大,即便稍有失礼,诸位世兄想来亦不会怪罪。即便有些旁人知道了,亦无伤大雅。可他让了主位,却未曾空置,竟糊涂到让张世子和徐世子分坐主位、主宾,置二位世兄于何地。还有……”
张鹤龄也不管张仑和其他几人的脸色难不难看,又转过头冷着脸看向何俅,道:“老何,本伯让你帮着筹办,先前亦是让舍弟建昌伯多与你商议。可如今……他年少不懂事,资历阅历皆是不足,可你是做老了事的人,怎也会如此粗糙。是不是建昌伯摆他那伯爷的架子,不肯听你劝诫?嗯?”
“这……”
何俅楞了一下,不过他可是混老了的人,反应极快,赶明诚惶诚恐道:“伯爷恕罪,不关建昌伯的事,建昌伯待老朽极为亲切……”
“那便是你也不懂了?或者你不顾原则的逢迎,有话亦是不说,坐看着建昌伯和诸位世子犯下此等错误?本伯让你来帮着筹办,你便如此唯唯诺诺?
何俅赶忙就长揖而下,道:“伯爷恕罪,诸位世子恕罪,老朽错了,老朽一时糊涂,未曾想犯下这般大的错……”
张鹤龄摆了摆手,冷冷道:“你可知,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今日这般下来,外人知道了,岂不是要让人说,堂堂国公世子,不懂礼仪尊卑了?虽事不是你办的,但本伯既委托于你协助,取的便是你的经验处事,你如此不尽心,让本伯怎不失望!?”
“老朽有愧,辜负了伯爷的信任……”
张鹤龄轻叹了一声:“好了,是本伯想差了,你一介商贾,又哪敢在诸位公候世子跟前置喙。”
“伯爷,老朽羞愧……”
何俅一脸的惭愧,眼眶里似乎都要蓄上泪水了,一个劲的给张鹤龄行着礼。
不过,此时他的心里却是乐了。
寿宁伯义正辞严的训斥了他和建昌伯,也同时一副向几位世家公子赔礼的架势。可他知道,这一句句话,便如同锋锐的针一般,扎起人来,既会痛,亦同样能见血。
“呃~”
张延龄也是心中安慰,他感觉,方才的气终于出了一些,赶忙道:“兄长……”
“还说什么,还不快向几位世兄道歉!”
“噢!”
张延龄张了张嘴,接着便很是顺从的向张仑等人一礼,:“延龄向诸位世兄赔罪,延龄不懂事,竟犯下这等荒唐的错误,致诸位世兄于无礼、不义之地,实在……”
“够了!”
张仑面颊抽动,倒也未发作,不过,一边的朱麒本不住了。
他一声爆喝,看着张鹤龄道:“张老大,今日我给面子赴你所请,不是来听你兄弟一唱一和,冷嘲热讽的。你莫不是以为,你张家兄弟真有面子不成?若不是皇后……你张家兄弟算个屁,你那一套在旁人那里,人家会顾忌一二,可在咱兄弟这里……”
随着朱麒发飙,张仑冷脸不加干涉之下,除徐光祚未曾动弹,余者几人皆是跟着指责起来。
场面顿时火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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