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流之雨所化的尖刺触须从四面八方拢向于清雪，秦雨晴也跟在这些不断生长的尖刺触须后方朝她冲了过来。
“你的意识体已经伤痕累累，击溃你易如反掌！”
秦雨晴大喊着向前方伸出五指，变化为骇人的黑色利爪。
几乎完全失去左臂的于清雪也伸出右手，掌心凝聚出一个金灿灿的光球。
随着她的手臂挥舞，光球延伸出一米余长的锋刃，将逼近的尖刺触须悉数斩断。
秦雨晴被那金光闪闪的利刃震慑住，她没想到于清雪还能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
那金色的利刃就是于清雪自身意识防护的具现，即便是在他人的精神世界里依然锐不可当，可以轻易将那些由恶念聚集而成的黑色尖刺斩断、绞碎。
秦雨晴忌惮着于清雪，她没有贸然攻击，而是打算充分发挥自己的主场优势扰乱对手的心神。
黑暗地窟四周的岩土被扭曲了成了猩红的血肉，她们仿佛置身于某个庞然巨兽的腹中。
脚下的地面开始起伏蠕动，黑色浊流从肉块缝隙间的腺体分泌出来，逐渐污染整个空间。
于清雪惊讶地发现自己哪怕没有直视秦雨晴的眼瞳，却依然受到了她的影响。
一时间于清雪分不清楚这到底是秦雨晴改变了精神世界的结构和法则，还是自己中了她的幻觉异能。
已经完全吸纳了浊流的第二人格跳落在于清雪身旁催促道：“要尽快解决她，我能感受到秦雨晴的主人格正在往更深层的意识区坠落。”
“更深层的意识区……”
“会走不出来的。”第二人格语气十分严肃。
听到她们对话的秦雨晴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自身难保，还想着要救人？我绝不会让你带着我的秘密回到现实！”
“她很强，她的精神力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于清雪的手微微颤抖，“她也懂得如何掌控自己的精神世界创造优势……”
第二人格接话道：“确实如此，但如果是巅峰期的我，遇到这样的对手只会觉得兴奋而不是害怕。”
于清雪闻言短暂一怔，胸膛中仿佛有一股火苗熊熊燃烧。
“如果是当年的我……”她重复着第二人格的话，“是的，我会觉得兴奋，这样有挑战性的对手可不多见。”
但她很清楚，在持续多年为异能濒临失控的病症困扰、持续使用芙洛拉抑制剂之后，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冠绝同期所有学员的自己。
病症让她对自身的异能产生了一道心理门槛，长期使用芙洛拉抑制剂则降低了她对心灵感应的敏锐。
虽然在面对没有受过精神防护训练的普通人时，她依然可以轻易入侵、掌控他们的大脑。但在和同样擅长控制精神领域的强敌交锋时，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退步。
“做到最好就可以了。”第二人格淡淡一笑。
“诶？”于清雪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第二人格刚才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她很了解自己，自己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用那种懒洋洋、半吊子又带着点温柔的语气说话。
“余哲森会这么说对吧？”第二人格重复了一遍：“做到最好就可以了。”
他确实会这么说，尽人事听天命，做到自己最好的程度，然后坦然面对任何结果。
“哪怕只有片刻，我想找回巅峰时的自己。”她在胸前握紧拳头，掌心的光球融化为流淌的明亮液体，包裹住了她和第二人格。
一道金色的旋涡以她们为中心形成，于清雪神色平静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身形和第二人格重新交叠，完美地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意识到危机的秦雨晴不再等待，重新伸出黑色的尖爪朝于清雪飞扑而来。
光与暗交汇一闪，将彼此同时洞穿。
“忘掉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秦雨晴拼命将利爪刺入于清雪的身体。
于清雪同样也用光芒耀眼的利刃刺穿了她：“消除你对归临教派的一切错误认知！抹去你的邪恶人格！”
“你休想消灭我！只要执行自我催眠，我就会再度复苏！”
“那就给你加上一道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思维枷锁！”于清雪拼尽全力入侵秦雨晴的意识主体，“绝！对！禁止！自我催眠！”
激烈的思维碰撞和交锋终于引起了精神世界的崩塌，秦雨晴的人格湮灭在破碎的意识风暴之中，于清雪也被迫从中脱离。
两人在现实中的身躯几乎同时猛地一颤，秦雨晴从催眠治疗仪上惊恐坐起，坐在她身前的于清雪则是起身离开了圆凳踉跄后退。
“秦医生……于小姐……你们没事吧？”克莱尔不知道她们发生了什么，但见两人忽然醒过来，且都是满头大汗喘息连连的模样。
“我……我没事。”于清雪扶着暗室的墙壁，一手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拼命呼吸着空气。
秦雨晴皱着眉头按压着一侧的太阳穴，喃喃低语道：“奇怪，我是睡着了吗……咦？这位就是那个心灵感应能力者于小姐？”
克莱尔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来回转移，最终停在了于清雪身上：“于小姐，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呃……抱歉……我好像出了点问题。”于清雪神色迷茫地挠了挠头，“我有点想不起来刚才的经过了，这样的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克莱尔无奈又望向秦雨晴：“秦医生，你呢？”
秦雨晴也一脸茫然：“啊？我……我也差不多，好像做了一个梦？我只记得，我给自己做催眠疗法来着……”
说到这里，秦雨晴忽然顿住了，紧接着面露痛苦之色，扶着额头发出咿呀的呻吟。
克莱尔和于清雪见状都有点惊慌，两人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查看情况，没一会儿秦雨晴就自己好转了过来。
她自嘲地说：“可能我太自信了，对自己用催眠疗法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现在只要一想起它，就感觉头疼欲裂……哎呦……”
“那就先不要思考这些了，你好好休息吧。”克莱尔劝说道，“我们安全局会继续寻找真相的。”
秦雨晴从仪器上爬下来，脸色十分憔悴地点了点头。
“这个诊所由我们暂时接管，稍后我让证物科的人过来重新采集一遍。”克莱尔示意众人离开暗室，“秦医生，这段时间我们的专员会继续保护你，希望你也注意避免前往人员繁杂的地方活动。”
“麻烦你们了。”秦雨晴向克莱尔和守在门口的专员微微鞠躬。
克莱尔嘱咐两名专员先护送秦雨晴回住处，她打算亲自开车送于清雪回家。
“真不好意思，克莱尔指挥官，我好像没能帮上什么忙。”于清雪惭愧地叹了口气。
“不用在意，任何人都会有失误的。也许于小姐你只是今天状态不好，或者太劳累了。”克莱尔善解人意地说道。
于清雪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雨天，有些出神地随口应和道：“大概……吧。”
……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前有节奏地来回摆动。
安何瞥了一眼侧面的“上风塘站”地铁口，对余哲森问：“这里可以吗？”
“没问题，就这儿吧。”余哲森把手机揣兜里准备下车。
“把伞带上。”
“就一把伞了，你留着接老安吧。”余哲森从后座弯腰站起身，轻柔地摸了摸安何的头顶。
安何觉得他这话说得没有道理，自己接安志天上车也就一瞬间的事，反倒是要去“约会”的余哲森更有可能淋雨。
但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到后方车门打开的声音。
“我是男子汉，不惧这点风雨。”余哲森把外套的兜帽扯上，下车快步跑向人潮拥挤的地铁站。
游步区的地铁线路十分发达，傍晚时分是客流量的高峰期，吴小洺选择要在这种地方碰头余哲森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能理解吴小洺这阵子为了掩饰身份可能不方便开名贵的跑车，但有必要一下子搞得这么落魄吗？
下行通道内人头攒动，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忍不住想吐槽在这种地方找人碰面的难度。
但是来都来了……余哲森只能一边在人海中穿行一边注意手机上的联络信息。
“我在A2口的自动贩卖机旁边，你过来看到梦之旅主题公园的广告牌就能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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