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水下的光线越来越暗，直至完全看不清外部。

余哲森坐在水下漫步者装甲的驾驶舱中，借助孟冬夏设置在自己身上的信标和特勤组保持联络。

在下潜一百米之后，他得知留在船坞的同事们已经陆续开始撤离。

“第一波海啸预计会在4分钟后到来，届时水下漫步者会启动稳定模式，等第一波海啸的潮峰过后请立即开始炸弹设置作业。”

袁胤川在通讯中向余哲森转达了星舟市总局的指示。

“明白，时间还是很充裕的，请领导们放心。”

余哲森看着仪表盘上的下潜深度读数回答道。

ZEUS军事科技公司的产品质量上还是很有保障的，换了刑天重工来做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水准，目前装甲机体的各项参数一切正常，所携带的两枚深水爆弹也非常稳定。

由AI夷光负责操作下潜，余哲森除了装甲的仪表读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事可以做。水下幽暗的环境让人觉得有些沉闷，虽然舱内的增压系统正常运作，但余哲森生理上还是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他不知不觉地张嘴辅助呼吸。

装甲的电脑中传出了夷光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十分认真正经：“已下潜到海床位置，启动机械固定，由下潜模式切换为稳定模式，准备应对第一波海啸冲击。”

“真能干啊夷光，既然你做得这么顺手，为什么还要我下来？”

余哲森随口问道。

他一时忘了自己还处于信标通讯联络的状态，本来是和夷光随口闲聊的话被直接传到了鹘鹰上的袁胤川、七岛市安全局的克莱尔以及星舟市总局的通讯频道里。

通讯频道中传来一个比较陌生声音的回答：“无论技术怎样发展，人工智能始终有出错的概率，即便现如今这种可能性极其微小。但因为本次任务不容失败，所以必须要有专员跟随下潜作为保险。”

余哲森愣了一下，凭借脑海中的印象他猜到这番回答出自某位至高仲裁官之口，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话的时候没有中断联络。

“没想到的这次的事惊动了诸位仲裁官，想想还挺难得的，这种情况之前归临教派大举袭击时好像都没有过。”

余哲森用幽默的语气说道。

水下漫步者已经启动了稳定模式，利用机械臂和机体表面无数个吸附装置把自身牢牢钉在海床上，它将以这个不动如山的形态熬过第一波海啸袭击，而后才会开始设置炸弹。

在此之前，余哲森也无事可做，既然通讯没有中断，他便想和着这次行动的其他人聊几句。

毕竟对于他这样的安全局基层小人物来说，能够和至高仲裁官们对话的机会可不多。

“这次的危机关乎第四复兴都市的存续，我等自然不会坐视。”

一名女性仲裁官的声音传来，“至于你提到的归临教派大举袭击事件，余哲森专员，你又怎么能肯定当时我们至高议会没有过问此事呢？”

….

“也是，毕竟我只在电视和网络上见过诸位。”

余哲森笑了笑，“也不知道诸位仲裁官平日里摘下面具之后都是什么样的。”

通讯中传来了那名女性仲裁官风铃般的轻笑，她说：“完成这次任务之后，欢迎你回星舟市，我们会有机会见面的。”

“还是算了吧，和大人物们待在一起我会不自在的。”

余哲森半开玩笑地说道。

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确实打算去星舟市一趟，因为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要陪如今这个形态的安何去看她自己的追悼仪式。

算是某种特殊意义的约会？

这个念头一在脑海中冒出来，他自己就忍不住想笑。

通讯频道内陷入了沉默，令余哲森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自打他进入水下漫步者开始下潜之后，频道里就再也没听到安志天和克莱尔的声音。

按理来说，这两位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长辈兼领导应该在这种关键的时刻给予自己鼓励才对，毕竟这次任务的成败将直接决定以后还有没有七岛市。

或许是老安和教官都觉得这次任务没有难度吧？余哲森心中默默想道。

虽然情况很危急，但好像只要他按部就班地执行完计划既定的任务，就能力挽狂澜拯救七岛市。

按照仲裁官们刚才的说法，专员下潜只是作为一道保险，以便于在AI出错的极小概率事件发生时能够确保炸弹被正确设置，所以其实这个任务也不是非得要自己来才行……

这么简单的事，换谁来都一样，哪怕是寻见晨、何碧智或者简依然这样刚加入不久的特勤组新手也能执行。

想到这里，余哲森天真地觉得自己是占了便宜，因为执行这个谁来都可以的任务却能得到“挽救了七岛市”的殊荣，是仲裁官们卖安志天面子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

电脑上的倒计时结束，第一波海啸准时爆发，余哲森在舱内却感觉不到什么变化，水下漫步者的稳定模式完全不惧冲击，保持着坚如磐石的姿态固定在海床上。

余哲森凝视着仪表盘，只等监测面板上海啸的峰段过去就立刻启动炸弹设置作业。

此时他仍然不知道那个“灾厄级”异能者藏身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下潜到深海的，只知道根据于清雪的情报，在这里使用大威力的水下炸弹可以确保解决掉那家伙。

之前他在意识世界和于清雪进行过短暂的心灵沟通交流，所以他比特勤组的其他人知道更多的情报，比如“灾厄级”异能者的背景和如此行事的动机。

如果不是眼下七岛市有被毁灭的危机，余哲森多少还是有点同情那对父子的。

除了他和于清雪，船坞中没有人知道这次引发天大危机的“灾厄级”异能者是一对父子，之前躺在船坞医疗舱中的老头是父亲，而现在他们要在海底对付的那个是儿子。

….

这对父子的异能都源于早期定向异能催化剂实验，参加了实验的父亲通过异能催化剂获得了操控海水的异能，最初的时候这份异能仅仅只能做到在海岸附近激起水花，在同期的志愿者中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并且由于早期异能催化剂的副作用巨大，这名父亲当时便落下了严重的异能基因病。

在无钱医治放任自流的情况下，他生下了后代，在那个异能基因组别还未测定分类的年代，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异能属于可以通过直系血亲传承的“血继”组别。

就这样，他的异能传递继承给了儿子，且在不明原因下发生了多次的自然升阶，最终成为了有着毁灭城市之力的“灾厄级”。

“种因得果，灾厄级是管理局早期粗暴泛滥的异能实验的产物，你说它会不会与归临教派还有梅瑟先生提到过的‘造神计划’有关？”

AI时心感知到了余哲森的想法之后主动在他脑海中提问道。

“这不是我们现在该关心的，梅瑟先生也警告过我们不要去挖掘这些。”

“在我看来，我的主人现在的想法就像鸵鸟藏头。”

AI时心用没有感情的语气说着过去那个时心才会说的话，“有些事情你是躲不过的，因果的联系早已埋下，迟早会找上门来。”

“晚些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个吧，现在我要先保住七岛市，那里有我的挚爱亲朋和可爱可敬的同事们。”

余哲森示意她先安静下来，以免干扰自己执行任务。

第一波海啸已经过去了，按计划现在该开始设置水下炸弹的延时起爆以及上浮撤离。

余哲森把装甲的电脑屏幕切换到炸弹管理界面，电脑自动检测了两枚炸弹的状况，主炸弹和备用的炸弹都状态良好。

“夷光，继续下一步吧。”

余哲森给夷光下了指令。

“抱歉，夷光没有权限访问炸弹的控制电路。”

夷光为难的声音从电脑里传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余哲森惊讶地脱口而出。

通讯频道内传来了“永恒”仲裁官傲慢的回答：“拯救七岛市的重要使命岂能托付给区区安全局的系统AI？何况这是最高威力的NU2精炼炸弹，根据军方的规矩，即便是在紧急情况下使用这种炸弹也需要四名以上仲裁官同意。”

“NU2精炼炸弹？最高威力？”

余哲森以为自己听错了。

“最高威力，如果采用空爆的方式，能够将整座复兴都市夷为平地。”

仲裁官得意地宣告着，“现在在水下使用威力虽然会降低，但保守估计也能摧毁大半个旧城区吧。”

余哲森震惊了：“不是只波及落日码头附近吗？”

“怎么可能呢，为了确保将灾厄级异能者灭杀，我们当然会使用最可靠的手段。”

另一名仲裁官回答道，“全力以赴，才是对复兴都市负责。好了，现在让我们执行最后一步吧——‘辉煌’，同意使用。”

“‘永恒’，同意使用。”

“‘勤勉’，同意使用。”

……

无一例外，五名至高仲裁官全票通过了使用NU2精炼炸弹的决议。

《赛博朋克：铁穹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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