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号炸弹已启动，7分58秒之后起爆。”

“二号炸弹已启动，7分55秒之后起爆。”

水下漫步者装甲的电脑中传来冰冷的语音播报声，夷光的虚拟形象不见了，宣告着安全局失去了对这次行动的控制权。

余哲森在驾驶舱内经历了从难以置信的震惊到愤怒再到接受现实的心理变化，他用仍然维系着的信标通讯对仲裁官们阴阳怪气道：“诸位明明可以直接引爆炸弹，还给我留了8分钟的逃生时间，真让人感动。”

“铁穹秩序以人为本，我们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牺牲专员。”

象征“永恒”的仲裁官冠冕堂皇地说道。

“好一个以人为本，老安，你倒是也说两句啊。”

余哲森试探性地把话头抛给安志天。

因为信标传递的通讯画面里已经很久看不到安志天的身影了，镜头始终被固定在几名仲裁官的身上。

凭着对安志天的了解，余哲森不相信安志天会对仲裁官们的独断专行视若无睹，他严重怀疑星舟市的安全总局已经被仲裁官们控制了。

那名象征“良善”的女性仲裁官回答道：“很遗憾，安局长临时有事已经离开会议室了。”

“他去哪儿了？”

“比起关心这个，余专员你还是抓紧时间上浮脱离吧。”

余哲森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6分31秒了。

“起爆的时间被提前了那么多，就算我现在上浮，鹘鹰能够赶上来接我吗？”

他冷冷地问道。

“不会有人来接你——在事件彻底平息之前。”

仲裁官们坦白说道，“水下漫步者的脱离救生舱能够让你漂浮在海上，运气好的话七岛市的队三天之内可以找到你。”

“你们要炸毁整片旧城区！”

余哲森压抑的怒火被这帮家伙高高挂起的态度给重新勾了出来。

“难道不好吗？七岛市的灾后重建暨旧城区的彻底改造新生，趁此机会帮第四复兴都市摘除一颗多年的毒瘤，一举两得。”

依旧是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永恒”，用骄傲自负的语气说着这个世上最欠揍的话。

“辉煌”仲裁官的语气则是一如既往的如机械般冰冷无情：“我们给了第四复兴都市的年轻市政官太多的耐心和时间，但他所做出的成绩并没有回报我们的期望。清除旧城区是复兴都市发展的既定方针，无需怀疑，怀疑亦无意义。”

“良善”仲裁官似乎还保留着一丝人情味，她执着地劝说余哲森：“余专员，请你抓紧时间，再不启动脱离程序就真的来不及了。”

余哲森不为所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留在海底等死吗？”

良善”仲裁官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戴着一尘不染白色手套的双手重重地拍在了会议桌上。

“永恒”仲裁官冷笑：“他脑子坏掉了吧，这种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我见过很多，下场嘛……无一例外都很倒霉。”

….

余哲森切断了信标通讯，他已经不想再听这帮家伙说风凉话了，尤其是那个傻逼“永恒”。

复兴都市为了发展而改造旧城区的路线他同意，但说到底改造也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这种趁机拿炸弹把旧城区夷平的操作他绝不敢苟同。

安志天也不会同意的，乔纳德一定也不知情，甚至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被疏散，难道要他们跟着旧城区一起灭亡吗？

“时心，骇入操作系统，把炸弹的倒计时停掉。”

余哲森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这场灾难。

会导致整个七岛市毁灭的第二波海啸还有25分钟才会到来，在那之前他打算停止炸弹并亲自解决海底的灾厄级异能者。

“成功侵入系统，正在破解炸弹控制中枢防火墙。”

AI时心在余哲森的脑海中汇报工作进度。

“快一点，我们还要留出时间和异能者做个了断。”

“搞定了，万岁。”

时心用没有感情的语气庆祝道，“是否需要进一步将两枚炸弹无害化处理？”

她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破解了防火墙，强制中止了炸弹的延时引爆程序。

水下漫步者的操作屏幕上，两枚NU2精炼炸弹的起爆倒计时都停了下来。

余哲森赞叹她的高效，但在是否要将两枚炸弹进一步无害化处理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结。

虽然他打算靠自己和时心的力量去对付那个灾厄级异能者，但凡事总怕如果万一，如果他们没能战胜敌人，这两枚炸弹是挽救七岛市的最后希望。

“但那也意味着你要牺牲自己。”

时心和以前一样，在他念头生出的瞬间就洞悉了他的想法。

“能用时间回溯救回来吗？”

“很难，就算时间回溯可以让你的身体恢复过来，那种程度的爆炸也会摧毁所有装备，预测回溯之后你会马上溺死在深海。”

“有点像玩游戏碰到死档的情况是吗？在一个必死的关卡手误保存了进度，之后无论读档重来几次都没法过关。”

“抱歉，我的学习程度还不足以理解你现在的幽默感。”

AI时心说，“根据我的理解，想要避免死档最好的办法就是勤快备份游戏进度。”

“那我们能做备份吗？”

余哲森问。

“对不起，以我的能力办不到。”

AI时心沮丧地回答道，“而且现在才想起来备份是否有点晚了，我们已经踏入了你的那个奇妙比喻——现在正处于必死的关卡BOSS面前。”

“并不是，以上的一切讨论都是建立在我们最后还是不得不使用炸弹的情况下。”

余哲森笑了笑，“如果我们能解决掉那个灾厄级，就不存在这些顾虑了。”

“确实如此，但我无法预测我们的胜算有几何。灾厄级的异能者既然有着摧毁一座城市的能力，可以预料与之战斗起来不会很轻松，何况这还算是对方的主场。”

“时心，你以前不是这么卑微的。”

余哲森同她开了个玩笑，“还记得当初你说过的那些中二至极的豪言壮语吗？”

“您指的是什么？”

时心的语气明显紧张了起来，甚至刻意地对余哲森用了几乎从来不会用的敬称。

“比如‘只有我们能驰骋的世界’、‘为你开天辟地’什么的。”

“好羞耻。”

AI时心用机械音说出来的回答有种格外的反差可爱。

余哲森笑了两声随后闭上了嘴，专心致志手动操作水下漫步者进行分离。

水下漫步者装甲蓝色胶囊般的主体从中间上下分离，携带着炸弹的两条机械上臂和上半部分装甲被甩开，承载着驾驶舱的胶囊下半部分则开始变形成一个体型更小的水下机器人。

“我已经在程序中设置好了，即便机体分离，你依然可以在1公里的距离内手动引爆那两枚炸弹。”

时心在余哲森脑海中说道，“只不过我想尽量避免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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