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看着修夫人,虽然还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已经情不自禁地点头:“好,只要你说出来,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我想请你去跟冯爷说一声,人各有志,不必强求。我到济南,只是过客,闲云野鹤一般,为白小姐打前站。江湖传说,白小姐是京中名妓,实际是抹黑与污蔑。她洁身自爱,如今仍然是处子之身,即使身份高贵如东北军少帅,也没能真的打动她。所以,我们不是那种人,不会把自己当暗娼一样,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陈宝祥愕然,听到最后,已经领会修夫人的意思。
一定是冯爷出言冒犯,她才会这样说。
“我去告诉冯爷,把你的原话带过去。”
陈宝祥气愤填膺,暗骂冯爷老不要脸。
“陈老板,不是这样。”
修夫人笑着摇头,脸上笑靥如花。
“那又是如何?”
“你去跟冯爷说,让他庄重检点,这样做,效果微乎其微。我有一计,你直接告诉他,我们是朋友。朋友妻,不可欺,对不对?”
陈宝祥明白了,修夫人今天来,就是为了冯爷骚扰这件事。
如果他承认跟修夫人有私情,就能堵上冯爷的嘴。
“我这……修夫人,我未必合适,冯爷未必相信。”
“最合适,他一定会给你面子。我来济南这几天,已经看得出,你是个公平公正的好人,绝不会欺男霸女,威逼利诱。如果冯爷不听,我再想其它办法。”
陈宝祥端起大碗,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碗甜沫。
修夫人说的是心里话,把这种事托付给他,他必须全力以赴,才对得起对方的信任。
“我马上去找他。”
“陈老板,逆境崛起,靠的不全是别人给的机会,有时候血性一些,才能在乱世中立足。像冯爷那样的人,都能在商埠区占据一席之地,何况是你?”
陈宝祥愣了愣,脑子里转了转,才明白修夫人的意思。
他只苦笑了一声,没有解释。
与田东流合作,在大观园建立陈家大饭店,是他长久以来的心愿。
没人脉、没资金、没地位的情况下,凭他自己,哪有力量在大观园插旗?
当下,只有借力,才能向上。
“谢谢提醒。”
“陈老板,机会只有一次。陈胜、吴广起兵时,曾放出豪言壮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之济南,正是如此。冯爷能建铭新池,其他人难道不能建另一个铭新池?好好想想,时日无多。如果你想崛起,我也许会给你提供一些支持。”
陈宝祥幡然猛醒,以修夫人的身份,怎么可能为了一碗甜沫,就一大早到米饭铺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修夫人求的不是一碗甜沫,而是一把将济南城搅得天翻地覆的大刀。
陈宝祥是刀,但沉潜隐忍太久,未必是大刀,也失去了大刀之威力。
“明白,多谢。”
陈宝祥抱拳拱手,再次致谢。
吃完早餐,修夫人并没放陈宝祥离去,而是让他陪着,先向北,到了按察司街北口,然后向西,到了湖边。
“那是历下亭吗?”
“是。”
烟波浩渺的大明湖中央,历下亭矗立在孤岛上,看上去宛如蓬莱仙境。
“白小姐说,她到济南来,想住历下亭。在北平,各种大酒店、大饭店住够了,想换个地方,清净清净。”
陈宝祥点头,只要白凤凰到了,住哪里都行。
冯爷手眼通天,这是小意思。
“陈老板,白小姐来了再走,你有什么打算?”
陈宝祥未来的打算,只是陈家大饭店,没有其它奢望。
修夫人的话,点醒了他。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才是一个优秀男人应该做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济南城,插一杆旗,再插一杆旗又有何妨?
他忽然变得热血沸腾,看着湖面风景的感受,也不一样了。
“大明湖太安静了,没有一点底气和骨气。”
修夫人笑起来,折下一根柳条,在风中挥舞。
“这是湖,又不是海。”
“陈老板,我的意思是,大明湖、济南城都太安静了,在日本人的铁蹄之下,全都逆来顺受,老老实实,如同待宰的羔羊。白小姐不愿来济南,就是这个原因。她不想看到一群中国人,在战火烽烟暂停的地方,看女人洗澡取乐。”
两人沿着湖岸,一直向西。
陈宝祥无法接话,修夫人话里的愤懑太多,以至于,整个人都燃烧起来,充满了怒火。
“陈老板,难道你不觉得,冯爷的铭新池已经成了一个臭名昭著的娱乐场所?有些男人不仅仅来洗澡,还会做各种令人作呕的事。更可怕的,这里还是华北地区的一个情报交易所,无数秘密情报,在洗浴过程中迅速交换。冯爷跟你是朋友,但不是你以为的朋友,而是在利用你……”
修夫人说了很多,她越说,陈宝祥越明白。
当然,他知道自己的缺点,被人利用,却不敢反击,最多只是背后发几句牢骚。
“冯爷有自己的本事,,别人比不上他。”
修夫人长叹:“本事?他投靠日本人,认贼作父,脸都不要了。现在,又只顾着做生意,把白小姐从北平请来,引起巨大反响。唉,我也是太软弱了,应该替白小姐拒绝日本军部的安排,绝不能出现在这种可笑的时刻!”
这是修夫人的真心话,她涨红了脸,侃侃而谈。
冯爷通过北平日本军部,才能说动白凤凰。
不然,没人给他面子。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
陈宝祥想结束话题,但修夫人最后几句话,彻底激起了他的愤怒。
“陈老板,你知道吗?最初拟定的一份合同里,冯爷竟然想在典礼之后,染指白小姐。为此,他第一次到北平白公馆的时候,带着一箱子金条,正好是一百根。他告诉我,只要白小姐答应上他的床,他就把一百根金条铺在床上,睡一晚上,金条就送给白小姐,咳咳,咳咳咳咳……”
修夫人说得太激动,大声干咳起来。
“这是真的?”
陈宝祥胸口突然涌起怒气,国难当头,烽烟四起。冯爷这种人,只知道干方百计搞女人,根本不管济南城被谁占领。
“如果他刻意这样做,就是在玩火——”
“陈老板,不是玩火,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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