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弟的酒不妨也送点。既然做人情,那就做到底!”
余干县,李府。
李肃正在案头铺开的雪白纸张上写字,他抄写的是《千字文》。李肃喜欢赵孟頫的字,但他自己却用的是行草。
中过进士的人一笔漂亮的字是必须的,这是他自己很得意的地方。
以前往往遗憾只能指点女儿们,现在李靳过继到长房,他终于可以有教子之欢,所以闲来练练也是好的。
忽然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这打乱了他的心境。前员外郎不由恼火地抬起头来,想看看究竟谁这样讨打。不料正与李严四目相对,他一愣:
“三弟,你这冒冒失失地是怎么了?”现在已经分家,李严在靠近县学的位置购置了一个不小的院落。
但他知道兄长平素喜静,所以没有稍大点的事情不会来访,更不会这样闯进书房里来。
“大哥还有心写字,岂不知外面已经乱套了?”李严急火火地道。
“嗯?”李肃端着养气老爷的架子问:“何事惊慌?”
“叛匪杨贺突然出现在抚州,攻陷了金溪和东乡!”
“不会吧?”李肃手一抖,没注意到一大滴墨汁落在字中间了。“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见塘报?”
东乡与余干隔江相望,两地相距二百里,相比远在广信府攻打上饶的娄自时,几乎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他仔细看看李严,觉得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禁勃然大怒,骂道:
“这些该死的官,南昌的官军呢?不是说派了一万人去剿匪,怎么剿来剿去让人家打到门口来了?我等捐财纳税,难道都喂了狗么?”
….
“兄长先莫说这样气话,不是时候!”李严急得两手乱摇:“先说说我等如何是好?走、还是留?这一大家子呢,稍有闪失可不得了!”
“等等、等等,可有见到县尊?”
“去了,衙门口全是绅士、商贾,都吵吵着请县尊拿主意。可县尊见不到哇,周都头安排了捕快们在大门上拦着哩。”
“后门呢?”
“去过了,也有人把守。”
“这,对啦!昭毅将军府,赶紧去,问问将军什么情况!”
“哦,对!那我现在就去,你等我回来!”李严这才想起现在城里还有支团练,领头的是那位赵家的皇室末裔。他转身拎起下摆便跑。
“胡秦、胡秦!”
“哎,来啦、来啦!老爷有何吩咐?”胡秦已经做了内院管家,闻听呼唤急忙跑来。他刚才见李严匆匆跑出去,正问小厮出了什么事情使三老爷这样失态。
“长景呢?”
“他……好像是跨院里耍石锁。”
“叫他来见我!”
“是、是。”
不一会儿,李长景边用袖子抹着眼皮上的汗水边走进来,先施礼,开口问:“老爷找小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人去做?”
李肃向前走几步,伸头看看外头没人,压低声音问:“鹅湖那边的人还能联系上么?”
“可以。”李长景躬身回答。
“这到底怎么回事,把我都搞糊涂了。不是说三郎去送军粮被困在凤栖关了吗?
怎么刚才我三弟又跑来说什么叛匪的大帅攻陷了东乡?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赶紧设法问清楚。”
“老爷,这事不用问,我知道。”
“啊,你知道?”
“是。围攻上饶的是娄自时,三郎就是被他的部众给阻住至今进不去上饶的。
攻打东乡的叫杨贺,乃是个受了娄自时封号的渠帅。他俩之间其实是盟友,有时配合,但大多时候各干各的,互不统属。”
“哦,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那上饶的大帅派了人分兵到抚州了哩,看来是这渠帅他自行其是。”
李肃眉头渐渐舒展开,点点头说:“那看来三郎还无法脱身。这样好,还是这样好。最好他失期或者丢了辎重……。”
“老爷,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唔,怎么?”
李长景看看身后,轻声告诉他:
“我刚听说,三郎虽然被阻,但是和叛匪三战三捷,连我们找的那个游三江都被他斩杀了。
现在上饶传出来消息,说知府让三郎做了北地巡检,从九品的官身呢!”
“嘶!”李肃倒吸口气,咬牙切齿道:“哎呀这个小孽畜,贼娃儿!真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运气!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老爷,小人以为,他反正现在被困,就像那泥塘里的鱼,挣扎不了多久。
他手里才几个人,那娄自时十万大军,吐吐沫淹也淹死他了,您消消气,不值得急成这样。
再说,看这形势,整个广信府陷落,甚至抚州不保都是早晚的。三郎他总有运气用完的时候,您说是不是?”
刚说到这里,就听院子里胡秦的声音:“哟,三老爷您回来啦,辛苦、、辛苦!”主仆两人急忙打住了话头。
“哥,我问过将军啦!他说占据东乡的叛匪只有三千多,应该无力分兵再来余干,叫咱们不必惊慌。还说,县尊已经派人往饶州府向府尊告急。”
听弟弟这样说,李肃也稍稍安心,却又禁不住想这伙贼最好杀回马枪,打贵溪、戈阳那边一堵,李三郎就再也别想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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