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是说你们左胳膊上的条条就是记功用的,条条越多级别越高、功劳越大嘛?”
“哟,这你们都听说了?”顾大惊讶地看看李丹。
“没事。”李丹摆摆手:“我们管那个叫军衔制,的确是从新兵的一条杠算起,越往上级别越高。
级别高的人分红也拿得多,所以大家都争先表现要立功,那叛匪人再多他就是打不过我们,士气不同嘛!”说着他手一挥大声说:
“如今我把那支队伍里最有经验、最勇敢的人都带回来,就是要帮咱们余干也建一支任何贼人听了都会闻风丧胆的团练。
各位父老今日的捐输实际上可不是只为三个月,而是为咱们乡梓长长久久地出了份力。这就是为什么晚辈要出资请范县尊为所有捐输一两以上的人竖碑的原因!”
“那这么说来,湖匪不用讲,他们老巢里肯定有劫掠积攒下的金银。都巡检,咱们是不是还得建一支水军?
另外,那杨家父子除去安仁,地盘都在抚州,咱们鞭长莫及呀。
至于矿匪,一群挖矿的出身,打他们怕不会有什么油水吧?我看也就是湖匪倒真值得打一打。”徐贤说。
会场的话风居然从保境安民,一下子变成如何打劫湖匪、叛匪了。
“嘁,你们个个喊得响,以为湖匪真这么好打?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官军能把他们怎样!说什么打仗能挣钱,你们听他吹牛吧!”这时,刘家的家主刘祈呼地站起身大声说。
这家伙今年才满二十,生得颈短腰粗,一看就颇有蛮力。他原是城南十八虎之一,后来因为这个差点丢了家主继承权,最近才渐渐老实下来。
一年前他老爹去世,刘祈作为嫡子开始掌管整个家族。大事有他族父(堂叔,父亲的从祖兄弟)刘役辅佐,小事上他就敢于自作主张了。
今天议的算是大事,但刘祈因为不忿李肃出走,一直想找机会挑出这梗来。
“打仗缴获一、两件盔甲有什么稀奇?要不是你们都拦着,这趟的差事我应了也一样打胜仗!”
“祈儿,县尊当面、不得无礼!”刘役急忙起身给李丹和范老爷道歉。
“阿叔你何必这样,他李家惯会仗势欺人,走了个老的又来个小的。
哼!说不好卷了全县的捐输扬长而去,我等手无寸铁又哪个敢拦你?”刘祈拨开刘役的手不依不饶。
“你说什么?”周芹和潭中绡、顾大都跳起来,杨乙急忙和巴师爷将他们挡住。
“人家说的是实话,这也是全县父老想说的。”赵锦堂忽然开口:
“李三郎,就算你如今做了官,也不能堵悠悠之口吧?再说,你是都巡检,职责所在。有那不遵国法擅自逃离的赋闲官员,你能坐视不管?还是有心因私废公?”
“你!”周芹他们都注意到赵锦堂故意用手捋了下腰里的黄带子,到嘴边的粗话只得又咽了回去。依本朝律,如有对皇族粗口相对的,按以下犯上论先打二十板子。
….
“哟,这是哪位呀,还满口律法?”稳稳当当坐着的赵敬子眯着眼忽然插嘴问,说着伸手解开罩甲袍,赫然露出了里面的黄带子。
赵锦堂愣了下,拱手:“请问足下是……?”
“桂林郡王第十三子,镇国将军第五子赵如镜。对面可是锦堂贤侄?”赵敬子说完从腰里摸出个锦袋,示意钟四奇帮忙递过去。
“啊?”这下子全场——包括李丹在内都傻了。
“诶哟,原来是族叔到了?失敬、失敬!”赵锦堂打开袋子朝里面看了眼,立即着火似地跳起来,赶到赵敬子身边双手恭敬地捧着将锦袋奉还。
赵敬子依旧坐着,伸手接过来点点头:“好啦,回去坐着听李三郎说话罢。”
“是、是。”赵锦堂回到位置上却不敢坐着了,就那么垂手站在桌后。
赵敬子也不理他,回头朝范县尊拱手:“晚辈之徒不懂事,请县令海涵。”
这下范县令和其他人都坐不住了,就要站起来。赵敬子将手按了按:“大家免礼,些许家事不耽误正题,还请都巡检大人继续。”众人这才忐忑不安地又坐下。
“刚才既有人提到我伯父的问题……。”李丹正要继续,忽然见卫雄领着宋小牛在门口张望,便招招手:“宋中军,可是有事?”
毛仔弟过去附身听宋小牛说了几句,接过封信走回来,和李丹耳语之后双手将信奉上。李丹接过来放在自己左侧,点点头。然后继续说:
“李肃作为赋闲官员,理应辅佐县君抗击外敌、共度时艰,但很遗憾他没有这样做。我虽是其侄,对他的行为亦是不齿。”
说着抬头往脸色有些发白的李严、李着父子那边看了眼,暗暗咬牙大声道:“中军官兼镇抚使宋小牛何在?”
“属下在!”宋小牛还以为自己没事了正要放松下同卫雄一起去吃酒,闻听叫自己赶紧跑回来。
他自进城就一直穿着甲胄没舍得脱,这会儿跑起来浑身“哗啦啦”直响。等他出现在门外叉手听令,李丹沉着脸一字一句吩咐:
“着你去小校场,调左哨全部人员,立即将李府围了,没有都巡检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就地正法!”
“什么?”在场谁都没想到今晚还有这么场戏,不少人都异口同声地叫:“三郎,不可!”
“都巡检,李三郎,你、你要干什么?”范老爷急急地低声问。
“巴师爷,你随中军同去,立即查抄、清点李肃府中剩余家资。
所有布帛、金银、钱钞、粮食、牲畜、车辆,全部充公纳为团练经费,如家中有仆役、奴婢,点名造册编为辅兵使用!”
李丹说得恶狠狠地,让全场都不寒而栗。
“这,天底下哪有侄儿查抄伯父的?三郎,不可啊!”李严失声叫道。
“三叔莫管,我在行军法!”李丹说着,瞧见李着拉拉他父亲的衣袖。
….
“各位,刚才有人说我李府这个、李府那个,作为李氏族人我代表全家向全县百姓道歉!”他说完,用手一指李严:
“我三叔没走,不仅如此,我听县尊说他还是本县第一个交了三百两捐输银子的。李丹在此多谢三叔恩义!”说着向李严深深一揖。
起身后他指着桌上的信封:“我姨娘也没走,听说我要击贼,特派人送来三百两她自己的体己银子充作捐输。”然后自己袖中一摸:
“前日击败娄贼手下渠帅银陀,我自己分到的二百两都在这里,这五百两是我们娘俩的捐输,请范老爷收好!”
下面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徐同开口说:“李大老爷是李大老爷,他自家做下的事应该自家承担。今日李三郎要为全县做个榜样毁家纾难,请县尊成全他吧!”
说完起身拱手,徐布和徐贤互相看一眼也站起来,在他们带动下站起来的人越来越多。
范县尊面带难色:“这、这真是为难老夫了。三郎呀,即便要你家长房捐输,也要不了那许多呵。”
“老大人,您就答应了吧。这件事如果捅出去,那就不是我李丹,而是朝廷的缇骑来抄家了。”
“呃……。”范县尊知道李丹说的是实情。本朝立国数十年,尚武之风仍在,哪个官员敢临敌逃脱朝廷一定会严厉追究。
虽然李肃是个赋闲的不会被斩首或流放,但抄家这种结果估计跑不了。
范老爷只得点头:“那,好吧,就依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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